第二宗罪-晴天(6)

行人们纷纷撑起雨伞,踩着黑亮的皮鞋,闪着金光的高跟鞋或者洁白无尘的帆布鞋,步调平稳的走过雨天。没有雨伞的人,只好就地取材,包包、外套或者书本,能用得上的东西都被架上头顶,步伐紊乱的迅速消失在视线里。

莫桐雨在雨幕下站了好久,身边的路人更新了一堆又一堆,唯独她站在最中心,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地扬起头,面对铅灰色低沉的天空,面对缓缓聚拢而来的乌云,面对无情地砸在脸上的雨水,慌乱了思绪。

她思衬良久,最终走进了一家ATM取款机的操作台里。红外线自动玻璃门关闭的时候,莫桐雨才感觉到温暖,她抱着身子蹲在墙角,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是躺在张美琴的床上,迷迷糊糊地,脸烫得厉害。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一旁伏在椅子上的张美琴,眼泪瞬间就涌了上来。

没错,要的就是这些。这些因为成绩不好、调皮以及其他种种原因,被你生硬的剥夺并且叠加在姐姐身上的爱。就是要让你担心,让你在深更半夜的大街上整整寻找一晚上,让你面对整座城市闪烁的迷离的灯火霓虹感到绝望。

心里慢慢的装的都是难过,快要溢出。而那种难过,不是恨,它叫委屈、它叫吃醋、它叫嫉妒、它叫自卑,但它真的不是恨。因为让你难过的对象,往往是你最亲最爱的人。所以,有些时候,宁愿狠心疯言冷语中伤自己深深爱着的人,当看到对方拉开一条深刻地如同自己所受到的一样的伤口时,竟然会心安理得的觉得平衡。你欠我的,我要你还回来,加倍的回来。

欠了那么久的,都要你还回来。而我想要的,不过是那一句关心。

莫桐雨一直闭着眼睛,假装睡着,想像着看见张美琴醒来后把冰凉的手贴在自己的额头上测试体温,然后红肿着双眼,转身去拿药……

事后写了很长很长的一封道歉信,矫情到自己回头翻看的时候,眼泪流了一箩筐。可最后还是在被张美琴误解时,委屈无比,发泄地把信撕了粉碎,一边撕一边在黑夜里流泪,一边难过的问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会是这样?!

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变坏的吧。顶嘴、冷言冷语、逃课、打老师、翘课上网、染发烫发、打耳洞、跟师长眼中不三不四流里流气的人交往,为的只是事后看见对方着急的恼羞成怒的样子啊。然后冰封的心才慢慢熔解,心里一横,原来你并不是不关心我啊,原来你还是在乎我的啊!

似乎每次都会得逞。毕竟,伤害一个深爱着你的人,是何等轻而易举的事情。

【4】

梦里下了很多雨,大颗大颗地砸在莫桐雨的脸上,乌云密布,莫桐雨的眼眶潮湿了一大片。

以及那声刺耳的刹车声,还有——

“一个色盲画什么画,你以为你是贝多芬啊……”

色盲。

【5】

莫桐雨不知道的事情有:

张美琴在莫桐雨睡熟了之后,帮她压好被子。然后在她的抽屉里找到被自己一时冲动撕碎的画纸,用胶水完整的粘好,然后从新放回抽屉里,吻在莫桐雨的眼睛上,眼泪不觉的就掉下来,掉在哆啦A梦的抱枕上。

初中为了让两个孩子能够上市重点,她咬着牙苦笑着摘下男人送给她的戒指,换成一沓钞票,作为学校的赞助费,然后把她们送到学校,剩下的钱,她分别买了画板和颜料藏在莫桐雨的桌子左手边抽屉的第二层。

看见莫桐雨冷言相对的时候,突然觉得心疼,觉得自己做过头了,所以蹲下来抱着莫桐雨,没想到却被她一把推开,最后整整找了一夜,才在ATM取款机的操作室里找到了睡着的莫桐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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