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车离这里还有三条街。除了请病假,我从来没有因为任何原因逃过学,不过潜意识里我知道今天一定会错过这趟校车了。“你连我一起砍倒吧!”我喊道。忽然我想出一个主意。如果我们所有人都爬到树上,他们一定不敢再砍了!“嘿,伙伴们!”我招呼同学们,“上来陪我吧!如果我们都在树上,他们是不敢动手的!玛西亚!托尼!布莱斯!来呀,朋友,不能让他们砍树!”
学生们只是站在那里,盯着我看。
我看到校车了,就在一条街以外,“上来吧,伙伴们!不用爬这么高,一点点就够!快来吧!”
校车晃晃悠悠地开过来,停靠在路边,就停在卡车前面,车门一开,所有同学一个接一个上车了。
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在我的记忆里有点模糊不清。我记得邻居们聚在一起,警察拿着扩音器。我记得搭起了消防云梯,有个人跳出来说这棵倒霉的树是属于他的,我最好赶紧从树上下来。
妈妈被人叫来了。一改往日的理性形象,她又喊又叫,求我从树上下来,可我就是不动地方。我不会下去的。
后来,爸爸也赶了过来。他从卡车里跳下来,跟妈妈交谈了一会儿,然后请吊车司机把他升到我所在的地方。这时我只有缴械投降的份儿了。我哭了,我试着让他俯瞰房顶上面的景色,但他不肯。
他说没有什么风景比他小女儿的安全来得更重要。
爸爸把我从树上接下来,然后送我回家,但我根本待不下去。我受不了远处传来的链锯声音。
于是,他只好带着我去工作,在他砌墙的时候,我坐在卡车里哭泣。
我至少哭了整整两个星期。当然,我又去上学了,努力作出最好的表现,但再也不坐校车了。我改骑自行车上学,虽然要骑很长一段路,却不必每天到克里尔街等车了,也不用面对一堆木屑,它们曾经是全世界最美的无花果树。
一天晚上,当我回到自己的房间,爸爸走进来,拿着一件用毛巾盖住的东西。我看出那是一张画,因为每当在公园做展览的时候,他总是这样运输他的重要作品。他坐下来,把画放在面前的地板上。“我一直很喜欢你的树,”他说,“甚至在你告诉我之前,我就喜欢上它了。”
“哦,爸爸,没关系。已经都过去了。”
“不,朱莉安娜。你不会忘记它的。”
我哭了,“只是一棵树……”
“我不希望你这样说服自己。我们都知道,这不仅仅是一棵树的问题。”
“但是爸爸……”
“听我说完,好吗?”他深吸了一口气,“我希望这棵树的灵魂可以一直陪在你身边。我希望你记住爬到树上的感觉,”他犹豫了一下,把画递给我,“所以,我给你画了这幅画。”
我掀开毛巾,看到了我的树。我美丽、庄严的无花果树。他在枝条中间添上了火焰般的阳光,而我似乎能感觉到微风吹拂着树叶。树顶上,一个小女孩正在向远处眺望,她的脸蛋红红的,染红它的是风、是欢乐、是魔力。
“别哭了,朱莉安娜。我想帮助你,不是想惹你伤心。”我从脸上擦去泪痕,轻轻地抽着鼻子。“谢谢你,爸爸,”我抽泣着说,“谢谢你。”
我把画挂在床对面的墙上。它是我每天早上睁眼之后看到的第一样东西,也是晚上闭眼之前看到的最后一样东西。现在我见到它不会再掉眼泪了,在我眼里,它已经不仅仅是一棵树,我理解了树上的时光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从那一天起,我对待周遭事物的看法开始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