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以后,他不再多谈他做过的事情。等我长大一点儿,他似乎变得更加具有哲理。我不知道是他真的变了,还是他认为我已经超过十岁,能够听懂这些东西了。
大部分时间,他的话都被我当成了浮云,但我偶尔也能完全听懂他到底在说什么。“一幅画要大于构成它的那些笔画之和。”他这样说道,然后解释说为什么一头牛只是一头牛,一片草地只是一些花和草,太阳照射着树木只是一束光线,而把它们放在一起就有了一种魔力。
我明白他在说什么,但在我爬上无花果树的那天之前,我从未真切地感受过这句话的魅力。
这棵无花果树一直矗立在小山丘的最顶端。那儿有一大片空地,春天它为小鸟提供一个筑巢的空间,夏天它投出一片阴凉。它也是我们的天然滑梯。树干向上盘曲伸展,几乎长成一个完美的螺旋形,从上面滑下来真是乐趣无穷。妈妈告诉我,她觉得这棵树小时候遭受过损害,却生存下来了,一直屹立到百年后的今天,长成她见过的最大的一棵树。她管它叫“坚毅的象征”。
我经常在树上玩,但是直到五年级去取一只挂在树杈上的风筝时,才真的爱上了爬树。我先是看着风筝自由地从天上滑落,然后眼看它一头栽到小山坡上无花果树的附近。
多年放风筝的经验告诉我——有的时候它们一去不复返,有的时候它们就等在你去拯救它们的路上。有些风筝很幸运,有的也很难搞。两种我都遇到过,一只幸运的风筝才值得你去追寻它。
这只风筝看来就很幸运。它的样子并不出奇,只是个传统的带蓝黄条纹的菱形风筝。但它用一种友善的方式跌跌撞撞地飞了一阵,当它掉落的时候,也是以某种疲倦的姿态栽下来,与那些态度恶劣的风筝截然相反。难搞的风筝们总是恶意地向着地面俯冲轰炸。它们从不疲倦,因为根本没有在天上待够那么长的时间。它们一般飞了10米左右就冲你坏笑一番,然后坠落,只是为了好玩而已。
冠军和我跑向克里尔街,在路上找了一会儿,冠军开始朝着无花果树的方向吠叫。我向上看去,也发现了枝杈间闪烁的蓝色和黄色。
看上去要爬很长一段距离,但我决定试试运气。我攀上树干,在树弯上寻找捷径,开始向上爬。冠军密切注视着我,一路吠叫,我很快便爬到了从未达到的高度。但是风筝却还在遥不可及的树梢上。
向下看去,我发现布莱斯正走过街角,正在穿过空地。从他向上窥探的方式,我能看出那是他的风筝。
原来这个风筝是这么、这么的幸运!
“你能爬到那么高吗?”他朝树上喊道。
“没问题!”我喊回去。我要向上、向上、再向上!
树枝很粗壮,并且提供了足够的交叉点,让攀爬变得容易起来。爬得越高,我就对上面的景色越惊讶。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风景!就像是在飞机上俯瞰所有的屋顶、所有的树木。我在全世界最高的地方!
然后我向下望去,看到树下的布莱斯。忽然间我觉得有点头晕,膝盖也软了。我离地面有好几英里呢!布莱斯喊道:“你能够到它吗?”
我喘了口气,努力喊回去:“没问题!”然后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头上的蓝黄条纹,在攀爬的过程中只盯着它。我终于摸到了,一把抓住它,那风筝现在就在我手里!
可是,风筝线缠在了头顶的树枝上,我没法把它拽出来。布莱斯对我喊:“把线扯掉!”我尽量照他的话去做了。
终于摘下了风筝,在下树之前我必须休息一下。我不再把目光投向地面,而是抱紧树干向外看去,朝着屋顶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