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芷听的出来他是在竭力地想让她放松,然而她又如何笑得出来。她突然间一下推开他,提高声音急切道:“父亲呢?我怎么会在你车里?你又怎么会来这里?”
一口气抛出几个问题,他仔细地将她几缕垂下来的发别到她耳后,然后答道:“父亲他们还在火葬场里没有离开,处理一些细枝末节的后事。母亲的骨灰已经料理好了,装在一只上好的骨灰盒里。”她屏息听着,却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称呼是否妥当。沈清泽继续道:“幽芷,你忘了么?你哭得昏睡过去了,父亲便让我将你抱上车好生休息一下,这些日子来你也一直没有真正合眼过。”他紧紧盯住她,不放过,“至于我怎么也在这里,你当真不知道么?”
她在他的凝视下,动也不敢动,呼吸渐渐急促,陡然间觉得空气微热起来。她突然猛地推开他,声嘶力竭地叫喊着:“我要出去!我要去见母亲!”她浑身颤抖,拼命地伸手要去拉车门。沈清泽一把捉住她的右手,使劲地摇晃她,一样高声起来:“幽芷,你冷静点!幽芷!”她的眼泪又簌簌地往下流,用左手用力捂住耳朵,沙哑的声音拼命地尖叫:“我不听!不听不听!你走开!让我出去!”他的眼色也沉下来,俯在她耳边厉声喝:“幽芷!你给我冷静!你听见没有?”
他的力气那般大,一把就将她的手拉了下来。耳朵失去双手的保护,她如同一只发怒的小兽,猛地张口,对着他的手腕用力咬下去。他吃痛地“啊”了一声,却抿着唇,任由她用劲地咬着。她原本就觉得没有多少力气了,这样一咬,全身的力气都集中上来,只一会儿就筋疲力尽了。
她恍觉他没有避开就这样任她咬,慢慢松开口来,噙着泪,抬眼望向他。沈清泽见她不再如小刺猬竖起浑身的刺,猛地捧起她的脸,强迫她抬头:“出去?看见母亲的骨灰盒你会受不了的!”他的声音软下来,“芷儿,你会受不了的。”
他的吻就那样忽然雨点般落下来,吻在她的泪痕上。他温热的唇一寸一寸地覆盖,覆盖了她的脸颊,覆盖了她的周身,覆盖了她的心。她在这许许多多的温暖包围下渐渐失了方才警戒防备的利爪,渐次软化,不再声嘶力竭,只是小声地呜咽。
全身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只能趴在他怀里。他的唇终于移开,她仰起脸,露出尖尖的下巴。他再一次伸出拇指揩去她眼中的泪,听她模糊不清的碎语。
“三少,我再也找不到母亲了,找不到了……我很害怕,真的很害怕……”
他的呼吸绕在她耳边:“不怕,你还有我呢。不管怎样,都有我在。”
他那句坚定的“都有我在”在她耳畔不停盘旋。
都有我在。
有我在。
原本死死掐着的手指,终于慢慢地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