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燕和张一迪本来约好下课以后一起去取苹果筐,可没等走出教室,江山就像个火箭炮一样冲进来窜上讲台大声叫道:“自控三班的同学都留一下,班导要给我们开班会!”
说起班导,这其实是学校的新兴产物。
上几届学生都没有所谓班导的,所有事务都是系导一个人管。
到了卓燕他们这届,学员大大扩招,纵使导员练过哪吒大法可以三头六臂,一个人也应付不过来那么多张忒能犟嘴的嘴,于是干脆,给每个班级都安插了班导师。
好好的大学,这么一弄倒跟高中没什么两样了。
班导师责任制实施以来,最显著的成效不是学生犯罪率……那个犯错率下降了,而是班会召开率就如雨后春笋一般,势不可挡的在节节攀升。
一听要开班会,卓燕就头大得要命。
哀嚎一声,她对张一迪说:“我班的班会从经验角度去看,怎么说也要开个一节课。你看这筐……”
她奸奸诈诈的想,张君应该会说不然改天好了,然后为了方便联系顺便故意不小心给她留下个联系方式什么的……
结果此君的做法却颇令她感到意外——想不到他竟对生命中那只萍水相逢的苹果筐产生了浓厚爱意,“不然这样吧,我就在你们宿舍楼前的篮球场那儿打球,等你开完班会回去了,顺便把筐给我吧。”
卓燕呆呆地眨眨眼,经过一小下错愕后,对张君迷乱地点头应道:“呃……啊?啊……啊!明白了!行行!!没问题!!!”
她一边点头应着一边又忍不住在心中暗忖:此君莫不是有恋筐癖吧……
张一迪转身离开。
卓燕找了位子坐下。
江山从讲台上走下来坐到她旁边。
坐下后,他斜着眼睛睨着卓燕,嘴里啧啧有声,“啧啧!古人怎么说的来着?一日不见当刮目相看!我说文静啊,你这为了一张照片,算是下了血本了!”
他本来挺好看的一张脸,因为神情颇有些猥琐,卓燕怎么看怎么觉得他此刻真是非常欠揍。
江山无视卓燕对自己的轻蔑,又连连啧啧两声,怪里怪气说:“啧啧!看来你拾掇拾掇倒也能对付个人样出来,别说,你居然还真让那张一迪同学允许你靠近他。要说这人和人啊,虽然都吃五谷杂粮长大,可毕竟还是有差距。你看他张一迪冷冷酷酷的,而我却温文儒雅得很。不过话再往回说,你说张一迪允许你近身,这事是说明他的忍耐力好呢,还是说明你的皮比较厚抗击打能力比较强?”
卓燕严重怀疑江山同志脑子被他们宿舍门夹过。
“江同学,请问你刚刚是说什么呢,乱七八糟的?不得不说,你脸皮比鄙人要更厚一点——说得那么乱都不忘见缝插针的夸你自己,你真是太有才了!”
江山一脸认真,“我有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另外,我不觉得实话实说和脸皮厚能扯上关系,谢谢。”
他那副认真表情让卓燕几乎抓狂。
她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对他采取以毒攻毒、以厚脸皮治厚脸皮的整治措施。
卓燕抬起手,矫揉造作的扮出一副从容优雅的样子,掠了掠鬓边丝丝垂顺的一缕头发,看着江山慢声细语说:“你刚问我张一迪怎么会允许我近身是吧?哎哟,这得怎么说呢?天生丽质吧!秀发很出众,谁看不心动?!”一边说一边转头冲江山飞个媚眼,嗲兮兮继续,“大兄弟,用海飞丝吧,它会让你变得和我一样自信!”
江山立刻受到强烈刺激,二话不说咳嗽起来,咳得满脸通红,一手压在胸膛前,一手风势凌厉如刀的指向卓燕挣扎叫道:“赶紧闭嘴!佛不是说不恶心人胜造七级浮屠吗?卓文静算我求你了,你给自己积积德造造浮屠吧!”
路阳凑过来,一屁股坐下,满脸同情的看着江山,“班长命苦啊,看不透红尘罪恶。我们宿舍这小妞,恶心别人时一向是下死手的,今天只给你弄个内伤没要你吐掉半条命,属实是您福大命大造化大呀!”
卓燕横了路阳一眼,自觉眼皮翻得风轻万种,“唉,我理解你的心情。我这是红颜遭嫉啊!”
路阳当即痴呆了一张脸,僵尸似的看着她说:“我真想杀了你!”
卓燕不理她的恫吓。
她知道路阳向来有这想法,总惦记着可以一生宰她千百回,她早习惯了。
江山却不淡定地低嚎起来,“路阳我求你,你还是把我杀了吧!我活不下去了!”
卓燕扭头怒视江山,冲他叫道:“活腻了是吧?还想不想娶老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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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导站在讲台上罗里罗嗦的说着什么事,卓燕很想注意听,可是耳朵越认真眼皮却越打架。马上就要睡过去时,路阳在她腿上狠扭了一把,她一下精神过来,愤怒望向路阳,低吼问她:“干嘛掐我?”
路阳理直气壮地回答:“你个白痴!昨天烫的头,今天就趴桌子上睡觉,那不压弯了吗!!!”
卓燕一听,觉得路阳确实是在为自己好,不禁有点感动,“阳阳你真好!姐耐你!可是你下回叫醒我能不能不掐我?掐我也行,能不能不可大腿里子掐?我疼!!!”
路阳却不看不理她,一脸严肃的望着前边。
卓燕连着“啊?行不行?说啊?问你呢?”对她说了好几句话,她都没有丝毫回应,就是执着地望着前边,仿佛那里正交叉高悬着神圣的镰刀和斧头。
江山在桌子下边用脚踢向卓燕。
卓燕迅速转头冲他恶狠狠地问:“干嘛踢我?别动手动脚的!别忘了你是快有家室的人!”
结果江山却和路阳一样,也不看她不理她,两眼直勾勾望着前边,一脸的道貌岸然。
卓燕慢慢有点回过味来了。
她感觉到了异常:不晓得从什么时候开始,教室里竟然变得静悄悄的,连班导都不再讲话……
她慢慢、慢慢的转头,再慢慢、慢慢的抬头,诚惶诚恐的向讲台上看过去,然后发现——
伟大的班导师正在全神贯注的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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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燕被班导凌厉的眼神瞪视得浑身一激灵,受惊鸵鸟似的连忙又把头垂下去。
班导师开了腔,“卓文静啊卓文静,你算把大家对你的期望和寄托给辜负了个彻彻底底啊!还文静呢,你就说你有文静的时候吗?坐下边认真听我说话,不许再捣乱了!”
卓燕垂着脑袋不服气的小声嘀咕:“怎么没有文静的时候?一开始人家不是挺文静的吗!”
江山在她旁边跟蚊子嗡嗡叫似的小声溜话,“拜托,你那不是文静好不好!你刚才那叫‘困了’!谢谢!”
卓燕不爽极了,在桌子下边要多狠有多狠的往江山脚背上凶残一踏。
耳边听到他痛苦隐忍的闷哼一声……
听到他哼唧那一刹那,她觉得自己好像看到百花盛开春回大地一样——这世界它是多么的美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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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导师召开班会的真正目的,直至会议进行到第三十分钟才被他渐渐揭露出来——之前说的那些,不过是在表演个人演讲与口才。
他说过几天教育部有领导要到学校来检查工作,为了营造良好的校园气氛,他要求男女同学之间在相处的时候,注意不要有太过亲密的肢体接触,比如拉手、拥抱、甚至接吻等。
他还语重心长地告诉大家:“进了大学以后,你们就是大人了,按说你们是可以谈恋爱、搞对象的,但是不要忘了,你们还是学生,学生就要以学业为重,最起码大一、大二的时候,你们不要让太多别的事情牵扯了自己的精力。比如说有的女同学喜欢上外系外班的男同学,那她晚上胡思乱想,白天老师上课时她就会困。这样下去,成绩肯定是要下降的……”
卓燕越听越觉得班导的话有点含义深深意有所指。
怎么像在说她呢?
她小心翼翼抬起头去看班导——总觉得他的视线在有意无意从自己身上扫过。
她眼睛认认真真看着前面,嘴巴却悄悄蠕动起来,小声斥责向身边的江山君:“哥们,你忒不仗义了吧!是不是你跟班导打的小报告?不然他刚才说的那些话,怎么那么意有所指!”
江山也专心致志的望着前边并不看她,嘴里怒道:“呸!我怎么就那么稀罕你!”
卓燕立即回喷他:“也呸!我怎么知道你怎么就那么稀罕我!”
江山不甘示弱,“也呸什么也呸!呸你个贞子头!你的风流韵事一传十十传百的,早就全校皆知了,还赖我?不讲理的小刁婆子!”
卓燕被江山的话震怒了。
她回他: “首先,呸!我为你的无知感到可耻!我必须纠正你,我的头不是贞子头!贞子没我头发直,她压根没烫过离子烫!记住,我是埃及艳后头!谢谢!!!其次,再呸!我的风流韵事还不是你给逼的?我不赖你赖谁?!”
两个人全都一副目视前方专心听讲的样子,嘴巴里却在不停唇枪舌剑的奋战着。
班导师宣布散会时脸上表情迷惘极了,皱着眉头纳闷感叹:“真奇怪?是我耳朵最近不好使吗?怎么总觉得下边有嗡嗡声,但也没瞧见谁俩在唠嗑啊?怪了……”
路阳揉着太阳穴,有气无力的问卓燕:“文静,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和班长君有奸?情?”
卓燕惊悚瞪眼,“啊?!阳阳,你不是被班导师墨迹得傻掉了吧?怎!么!可!能!朋友汉、不可乱呀!”
江山也在一旁忙不迭地极力澄清,“路阳同志,我想说作为班长我一向待你不薄,你可不能往我头上这么扣屎盆子啊!”
卓燕立刻怒视他,“呸!你才屎盆子!”
路阳皱紧眉头,“难道我听错了?老师在上边说事的时候,我一直听到你们俩在那叽叽咕咕的说我稀罕你、你稀罕我什么的,那个热烈啊,听得我太阳穴都要抢在鼻子之前爆血管了!”
卓燕瞬间痴呆了,“阳阳,我眼含热泪跟你说句肺腑之言:你这对皇上的驴耳朵,亏没长在包拯脑袋上,不然得制造多少桩冤假错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