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字条一收,胡乱洗漱了下就跑到隔壁按门铃,隔着门板隐约听见门铃声叮叮咚咚地在室内回荡,却好半天都没见他开门。
“西顾?任西顾?”我顿觉有些不妙了,边大声叫着他的名字边配合着用力敲门。
终于,在我考虑要不要撞门时门扉开了条窄缝。
我一愣,冷不丁的,一个滚烫的身子从门后跌出来,结结实实地撞在我身上——
“西顾!”
连拖带拽地把人搬到床上,他双颊透着病态的潮红,额头全是冷汗。
估计昨晚衣着单薄地在楼道等了半宿又去天台吹了一夜风,染上风寒了:“你家里有没有感冒药?”
他摇头,才大半天没见,精神萎靡了不少。
我定是上辈子欠他,又是擦汗又是递药最后还不忘喂饭地照顾他,他倒是跟我别扭,精神稍稍好了些就开始挑肥拣瘦,不是嫌开水太烫就是嫌饭菜不好,一刻没让我歇息。
“你待所有人都这样?”吃了药发完汗后,任西顾道。
我一挑眉,淡淡地说:“你疯了还是我疯了?”对每个人都这么圣母我早就过劳死了。再瞅了他一眼,就当生病中的人难得脆弱感性吧。
“我看得出来,你是真的对我好……”好半晌,他憋出这么一句。
我怔了下,心里有点发酸。
他静静地凝视着我半晌,再也没有说话了。
任西顾的病来势凶猛去也匆匆,没几天就又是一尾恶龙。
他像一个婴孩,敏感而多疑地试探着,小心翼翼地交付信任和依赖。我与他都是慢热的人,总要花上比其他人更多倍的时间才能打开心防,但若是让我们认同了,就是一生都不会再轻易变更。
大学时光转得飞快,眨眼大三就已经过了,升上大四便意味着该准备踏入社会,让社会这染缸给自己上层色吧。
此时的我并不想离开F市,只打算毕业时在附近找一家小公司开始朝九晚五的上班生活。先一年毕业的钟意大四上半年便进入本市著名的外资企业做实习生,听说这一年他混得是风生水起。
我倒没什么艳羡之意,大家追求不同。
上交毕业论文后我在人才市场晃了一周找到一份前台文员的工作,现在的工作不好找,竞争压力也越来越大,更何况这家公司离我家只有十分钟的路程,方便快捷。我想唯一的问题,就只有这家公司……那充满了个人特色的名字——建仁电子有限公司。
真是令人……难以启齿的名字啊。
“你今天怎么没有上班?”任西顾今年初三,正值半期考期间,上午的考试刚刚结束便撞上我闲赋在家,夹着一大袋漫画零食不亦乐乎。
我理直气壮地回答:“我辞职了。”
“为什么?”
我嘴角抽搐了一下,沉默了良久……
如何能告诉他,实在是因为我再也不能忍受每次接到来电时那句简洁泣血的:“你好,建仁吗?”
最悲惨的是我还必须微笑着亲切回答:“是的。这里是建仁……”
失业后的日子还未享受彻底,决定命运的电话便在一个深夜响起。
我昏昏沉沉地摸索着手机按下了通话键,电话那头,熟悉的声音道:“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或许我们今晚可以探讨一下艺术与人生。”
“凉风有信,秋月无边,亏我思娇的情绪好比度、日、如、年——”
我单手掩面:“你闭嘴!”
“真粗暴啊。”钟意下巴抵在支起的手背上,“枉费我为你寻了个好工作,也不感激感激我?”
“你从哪知道我辞了工作在家废着?”昨晚大半夜他来电话约我出门接收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