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露露觉得雷素仙说得有些道理,但究竟是哪有理,自己也分析不出来。
的确,父母辛苦了一辈子,到了这个年龄按理说应该好好调整一下,出门旅个游,找朋友聚一聚。可就在这个时候,女儿又怀孕了,就算怀孕期间没怎么照顾,但在后期保胎期间也付出了努力。紧接着外孙子出生,这下所有的精力全都投入到女儿这里了,照顾大的不说,还要照顾小的。小的不懂事也就罢了,大的还气人。他们能不伤心吗?养了三十多年,难道就是留着顶嘴的?与其那样,还不如不养。
都说父母是孩子的奴隶,可老人又何尝不是奴隶,他们奴了一代又一代,直到自己奴不动了。那个时候倒是有时间了,可身体状况又不允许。一辈子,全部搭在下一代身上了。就算是发火,做晚辈的也应该忍一忍。和朋友同事之间发生矛盾的时候都可以忍,何况是自己的父母呢。
这个年代谁没有私心?汪明才的私心是打麻将散心,葛承艳的私心是炒股票挣钱。谁没有爱好?难道汪露露就没有爱好不成?如果把漂亮的衣服摆在面前,就不信她汪露露不动心。
思来想去,汪露露还真想通了。
她轻轻推开书房门,见霖霖又像小树袋熊一样趴在葛承艳的肚子上。“妈,这屋热,到客厅里坐着吧。”
“露露啊。”葛承艳语重心长地说,“你爸心脏不好,五个支架在身上,不容易啊。你想想,六十岁的人了,大清早拎着菜往你这里赶图什么啊?还不是怕你累,怕你带不好孩子让霖霖遭罪。我们为了谁?还不都是为了你?你想想,他那么爱玩的人有多久没玩了?一个大男人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你啊,你说那些话都让我们心寒啊。”
“妈,我错了。”汪露露拱到葛承艳身边又哭了。
“我炒股为了谁?还不都是为了你。我和你爸一个月挣的老保足够花,我何苦担着风险弄股票?谁不会享清福啊。我和你爸想,吕森家里条件不好,你们指望不上他家。你们两人现在有了孩子,手头肯定紧,这还给你带了两万块钱来呢。你这孩子怎么就不理解我们做父母的一片苦心呢?”葛承艳一手抱着霖霖,一手把汪露露揽在怀里,眼泪也流了下来。
要说刚刚汪露露说“我错了”那是小孩子做错事情,必须要给父母的一个交待,而现在流出的悔恨的眼水要比那句话还有说服力。汪露露决定,一定要向父亲承认错误。她起身回房拨通汪明才的手机。
“爸,我错了。”汪露露说得十分诚恳。
“你没错,是我错了。行了,别烦我了。”汪明才不等女儿再说什么,随即挂断电话。
汪露露恨,恨手机没有可视功能。如果能让父亲看到自己悔恨的脸,父亲就不会挂断电话。她更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控制不住脾气,都三十的人还处理不好自己和父母的关系,今后还怎么教育好霖霖?
吕森回来的时候,汪露露仍然红着眼睛。
“你一天总这么哭可不行,奶水早晚会憋回去的。”吕森很担心汪露露的情绪,在他看来,长此以往,汪露露肯定会得产后抑郁症。
“她和她爸吵起来了,谁都不让谁,谁都不服谁。我们把女儿教育成这样,真失败。”葛承艳一边盛饭一边向女婿诉苦。
吕森苦笑着,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也能猜出一二,于是转身进卧室看霖霖。小家伙早早地睡了,无论家中发生什么大事他都可以睡得如此香甜。虽然白天也哭了几次,不过不受影响。吕森低下头,轻轻地亲了亲儿子的小脚丫,然后会心地笑了。对他来说,无论有多么难心的事情,只要看到儿子,就什么困扰都没有了。他希望汪露露也是如此。可他不明白,一个女孩突然转变成女人,而且要对一个新出生的小生命负责,她需要付出多少倍的努力。
汪露露心痛得厉害,她不知道如何挽回父亲对自己的看法。自从有了霖霖,她觉得自己像一只斗红了眼的斗鸡,只要有点机会就时不时地要啄咬同类。什么事情都看不顺眼,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或许出去散散心就好了。
日子一天天地过着,汪明才很久没有过来看孩子。越是这样汪露露越是难过,尽管她已经向父亲承认了错误,可对方这种冷漠的态度反而要比争吵更伤人。葛承艳每天都会过来帮汪露露带孩子、做饭。但是对于两个笨手笨脚的女人来说,还是很困难。霖霖在游泳方面出现了问题--游泳池没气儿了。
汪露露效仿汪明才的样子,坐在小板凳上拿着打气筒拼命地往泳池里充气儿。好不容易充满了就要放水,等水放满了又要把孩子放里面,可放的过程是个技术含量超高的活儿。霖霖总是在这时挣扎一番,于是只见母女二人在洗手间内一顿折腾,最后还是不能把孩子放进去。汪露露火了,她觉得葛承艳太笨,葛承艳也急了,她觉得都是汪露露把汪明才惹火了才导致现在的结果。现在苦了孩子,累了自己。无论如何,大家都要找到一个合适的方法,把汪明才弄回来。可究竟要用什么方法呢?母女二人苦思冥想。
别看葛承艳天天回家,可汪明才这个犟脾气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他和女儿生气,也会不理老婆。因为他知道,葛承艳只要说到霖霖,自己立刻就会心软,他也担心霖霖会因为自己不在而受到委屈。但只要是问了,对方一定会向自己描述娘俩怎么累,孩子怎么可爱。这些事情的诱惑力绝对强大,虽然没有麻将强大,但是在没人找自己打麻将的时候,这就是他后半生要为之奋斗的目标了。
葛承艳晚上回到家里,一头扎在床上开始装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