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露露炸了。
“什么叫应该?什么叫正常?这种情况让我怎么回去?让孩子怎么回去?难道让我们回去就是为了满足一下你们老吕家的虚荣心吗?你们怎么那么自私?谁家不生孩子……”汪露露越说越生气,声音越来越大。
“哇……”霖霖哭了。汪明才生气地抱起孩子冲两个人说:“你们俩打,使劲儿打。还说什么给孩子一个良好的生活环境,创造良好的气氛。这气氛太好了。我都快被气死了。”
“爸,你抱孩子去卧室。”听到孩子的哭声,汪露露的语气缓和了下来。
“吕森啊,孩子小,露露身体还没有恢复,你就别折腾这娘俩了。我认为你父母也明白这个道理。要是真把他们折腾出毛病来了,谁都不舒服。希望你能理解我对你说这番话的苦衷。我和你妈知道你孝顺,我们也理解。办这种事情总得有人出面,你和露露有一个人回去就行了,你回去吧。”汪明才说完这些话后转身去了卧室。
葛承艳听到孩子在哭,也从厨房走了出来。她生气地对吕森说:“办什么满月?要办你们就去办吧。别把孩子带回去,看你们把孩子吓的。”随即也赶去卧室。
汪露露和吕森面对着面,谁也不说话。
(2)
汪露露不想理吕森,她知道,现在无论想出什么办法都阻止不了吕森回家的愿望。听父母的话,做父母的好儿子,这个观念已经在他的脑海里根深蒂固了。
吕森的电话响了。
“喂,妈。”吕森转身向厨房走,“今天下午赶不回去。对,明天吧。具体时间不一定。是的,我自己回去。”
汪露露听得牙根痒痒,她真想冲过去抢过电话对婆婆大喊一通。
“露露,过来哄哄孩子。”葛承艳站在卧室门口叫汪露露。
尽管汪露露还想冲吕森发脾气,可霖霖的哭声好似尖刀一般扎在心中。她迅速走向卧室,抱着霖霖哄了起来。“宝宝乖,妈妈在这里,不哭。哦,好宝宝,妈妈刚刚生气了,吓到宝宝了。对不起,以后再也不犯这样的错误了。”
霖霖的哭声越来越小,小家伙开始不停地往汪露露的怀里拱,一边拱一边抽泣着。
“他饿了。”汪明才站在一旁焦急地看着霖霖,提醒着汪露露。
汪露露恶狠狠地向厨房望了一眼,然后掀起衣服给霖霖喂奶。
“让他回去吧。有我和你妈在,不用担心。”汪明才叹了一口气。尽管对吕森不满意,也不能在女儿面前表现出来。
坦白讲汪明才希望女儿找一个家境条件好的人,可偏偏汪露露不争气,喜欢上吕森这个穷小子。如果说汪明才是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吕森,那倒也不是,主要是在谈婚论嫁时产生了隔阂。
“爸,你和妈够累了。从保胎那天开始就一直往这里跑,现在除了照顾我,还要照顾霖霖。为什么他家什么都不管,来了几天除了吃就是喝,凭什么?如果孩子姓汪,我认了。可孩子姓吕,他们凭什么就这样白得一孙子?”汪露露越说越委屈。
“你既然选择吕森当丈夫,就要接受这样的事实。路是自己走出来的,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指望不上婆婆,你还有我们。”汪明才拍了拍汪露露的头,“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是我们的女儿,我和你妈是不会让你受苦,更不会让你难过。我们辛苦一点没什么,主要是霖霖,他这么小,什么都不懂,你一定要好好培养他,照顾他,明白吗?”
汪露露很想哭,可又不敢哭。她的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不是滋味。
站在厨房里吸闷烟的吕森何尝舒服过?
在这个家里,自己俨然成了外人。孩子的哭声同样刺痛着他的心,他也想上前去抱抱,去哄哄。但汪露露是不会允许的,与其现在过去,不如等对方冷静下来再说。父母的电话一次次地打来,如果不是自己暗中阻拦,早在孩子8天的时候,宋美兰就会让自己带着汪露露和孩子回家。现在已经拖了20多天,再不办就会被村里人议论。吕森也不想回去,但不回去谁来张罗这件事情?年迈的父母?他们没有这个精力。哥哥嫂嫂?又不好开口再麻烦他们。结婚事情都是哥嫂操办的,现在自己生了孩子,哪怕是再远再忙都要赶回去准备酒席。汪露露不理解自己,不了解自己所生长的环境。那里的人情世故是汪露露永远都无法接受的,为这种事情产生的争吵,以后不会减少,只会增多。
葛承艳见吕森站在窗口望向窗外静静地吸烟,她走过去悄悄地说:“回去吧。露露有我们照顾。”话语虽然不多,但字字敲在吕森的心上。吕森转过身感激地说:“妈,我也是没办法。唉,身不由己啊。我父母这么多年在村里给人随了很多礼。现在霖霖出生正好是个理由,所以……”未等吕森说完,葛承艳立刻说:“明白,我们明白。过一阵子,我们也得办满月酒的,请请家里的亲属。不能让人家白拿钱,该还的礼也得还。”吕森特别感激岳母,很多时候,她都站在自己这边。“早去早回。孩子不能离开母亲,同样不能离开父亲。”葛承艳转身去做饭。
很多时候吕森特别感谢岳父岳母,如果不是他们为汪露露撑起一把大伞,自己真不知如何是好。可现在又有了霖霖,这把大伞下面已经有了4个人,还能容下自己吗?他在感谢的同时也在为自己担心。
汪露露终于把霖霖哄睡了,小家伙吃饱以后仍然吧嗒吧嗒地努嘴,看上去很满足的样子。汪露露也希望自己像孩子那样被大家宠着爱着,可现实总是给她接二连三的打击。不是吕森不够好,也不是自己不通情达理,而是目前家里正缺人手,牛秀芝一走,她觉得主心骨都没有了。父母究竟能把孩子带成什么样,真不好说。
晚饭吃得很沉闷,汪明才和葛承艳早早地回家休息去了。对他们来说第二天有更为艰巨的任务--开始带孩子。
吕森不敢和汪露露说话,他担心再次点到火药桶上。这个时候要是炸了,连个灭火的都没有。霖霖在卧室里哼哼唧唧地叫着,那声音就像是一条细细的绳子,不断地拉扯着吕森的心。他很想过去和汪露露一起逗孩子,不过碍于面子,又忍住了。
汪露露知道吕森在客厅看电视,她故意拿孩子吸引吕森,希望对方能主动进来承认错误或者是哄哄自己,可吕森不动。她生气了,换做从前,她早就冲到客厅里和对方再次大吵一架。但现在,为了霖霖,忍字当先,以静制动。
都说小两口吵架不记仇,床头打完床尾和。可汪露露足足等了一晚上,都不见吕森主动和自己说话。
这天是汪露露和吕森第一次独立带孩子。晚上霖霖睡得很早,汪露露索性也倒在孩子身边睡了过去。凌晨三点,霖霖醒了。汪露露先是给孩子喂了奶,然后给孩子换尿不湿,她以为吕森能够听到,可对方仍然没动。“罢了,反正也指望不上,不如自己来,我就不信自己带不了孩子。”
就这样,汪露露一晚起来三次,又是喂奶又是换尿不湿。而吕森睡得昏天黑地一无所知。
清早,熟睡中的吕森觉得有人在看自己,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发现汪露露正抱着孩子怒气冲冲地站在自己床前。他吓得“妈呀”一下喊了出来。
“不用管我叫妈,就算我辈分长了也轮不到你叫。原来怎么叫就怎么叫。”汪露露冷冷地说。
“老婆。你怎么起这么早啊?”吕森想到夜里自己没有起来帮过汪露露,自知理亏,立刻讨好对方。
“孩子几点醒,当妈的就几点醒。孩子几点睡,当妈的不一定几点睡。这点常识都不懂,你怎么当爹的?瞧你睡得像只死猪。不对,还没有死猪好看呢。”汪露露气哼哼地抱着孩子转身回卧室。
吕森从枕头下面抽出手机一看,天哪!已经九点三十了不说,还有六个未接电话,全是老家打来的。“喂。妈,我今天回去,肯定回去。几点不一定,我刚起来。对,你不用着急。好,好。”汪露露听到吕森刚刚睡醒就开始往家里打电话,她又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