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忘记的伤疤(1)

昨夜,夏沫从顾亦城家出来,回到宾馆,歇斯底里地砸了一切能砸的东西。顾亦城不爱她,她知道,可是没关系,反正长久以来他也没爱过谁。但是当他毫不避讳地承认他急着去看望另一个女人时,她恨不得掘地三尺将那不知名的女人揪出来,抓她的脸,扯她头发,骂她不要脸。她愤怒、委屈,更多的是一种不甘。

第二天早上,夏沫打车等在顾亦城家楼下,远远瞧见他的车后,她叫出租车司机偷偷地跟了上去。她倒是想看看,看看他这样一个男人,为什么样的女人留着一丝柔情。

她偷偷跟着顾亦城来到省医院,看见他坐在手术室外,从她这个角度望过去,他有点手足无措的感觉。他像是想吸烟,身边的女人阻止了他,然后两人聊了起来。

大概半个小时后,手术室的门开了,他急切地站起来,望着从手术室里推出来的人,眼神像溺在烈酒里,低低沉沉,醉了也迷失了。

夏沫趁顾亦城出去买东西那会儿,推开了病房的门,终于如愿以偿地瞧见了病床上的女人。她曾在脑海里不断勾勒这个女人的模样:美丽、妩媚、娇俏或者可爱。

她仔细看着舒姝的脸,笑了,没她漂亮,没她年轻。于是,她努力地想从舒姝脸上找点与众不同出来。紧闭的双眼,惨白的面容,浑身散发出的淡然气质如秋叶般静柔,给人宁静感觉。直顺的长发散开来,绾在耳后,露出耳朵来,耳朵里戴着……戴着助听器……

夏沫捂着嘴,慌张地从病房里退出来。

聋、聋子?这个女人是个聋子?

她逃跑似的冲下楼,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医院,可是半途又不甘心地折了回来。

然后,便看见了顾亦城。

“她只是弱听。”

耳边传来沉沉的声音,夏沫被拉回现实,迎上一道冷冷的目光,她咬着牙问:“你为什么会喜欢她?喜欢这样一个女人?”

“哦!她是什么样的?”顾亦城问。

“聋子!聋子!”夏沫冲着顾亦城吼,不顾形象的。

“弱听。”他纠正,“我喜欢她时,她已经这样了。严格说起来,我还是罪魁祸首。知道吗?我在赎罪。”

“我对你们那些恩恩怨怨没兴趣。”夏沫道,“关键在于你是怎么想的?和她在一起?”

顾亦城笑了一下,不说话。

夏沫问:“你爱她吗?” 

夏沫说:“你的品位真让我匪夷所思。”

竟然是这样一个女人,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女人,甚至带着缺陷。夏沫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她心中的不甘需要发泄,只得任由自己变得歇斯底里。 

顾亦城掐掉烟:“你是想说她这样姿色平平的女人,我为什么就迷上了吧?”

如果说夏沫发泄的途径是歇斯底里,那么顾亦城发泄的途径便是倾述。虽然无论是地点还是眼前这个女人都不适合倾诉,但他还是一口气说:“其实喜欢便是喜欢,爱就是爱,真没啥理由。知道吗?有些事,有些人,其实真的没啥意思,甚至最先还没看上眼,但就是有种说不出的魔力,怎么说呢?就像磁铁的正负级,总能吸引着你。当然,这样一个人也许一辈子也遇不见,可是遇见了就真的是命中的劫。”

夏沫瞪着他,不说话。他继续说:“其实,大多数爱情萌芽的瞬间,最初只是一种简单的征服欲。但人对于感情的理解,往往会随着时间的变化而变化。最初不懂得爱,单纯觉得对方好看,带出去拉风,理由简单直接又俗气。渐渐的,相貌便无所谓了,反倒认为温柔体贴,能够迁就自己才实际。再后来,觉得要有共同的爱好、追求,奋斗目标才能走下去。如今,千帆过尽,好像也没有一个真正的标准去寻觅爱人。

“于我与她,于我与你,其实都一样,可是总又有点不一样。不得不说,夏沫,我和你的感情太浅。可能是这样吧,人成熟了,理智多一分,顾虑多一分,爱情反而淡薄了,也变味了。年少时不顾一切能做到的事,现在真的做不到了,但是在我能做到时候,我用全力给了她。你问我是不是要和她在一起,我回答不了,因为这不是我说了算的,也说不清这些……总之,很抱歉……总之,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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