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有了好想谈恋爱的意念,只是我怀疑这是一时寂寞的馊意见。
——《一直下雨的星期天》
周日的早晨,按惯例要睡到中午才起床的筱和和手忙脚乱地提着一堆早餐往楼上跑。
外面下着雨,她一边收伞,一边小心地保护着手里提的几包东西,肩膀和裤腿都淋湿了。
她跟郑谐在一起时,腕上都要戴一块表,时时提醒自己时间。刚才看了一眼,还差五分钟就八点了。
真是奇怪。郑谐明明就从来没有跟她发过火,也很少给她脸色看,但她就是有点怕他。
或者也不能算怕,因为和和敢跟他斗嘴撒娇,敢当面骂他是坏蛋,愚人节也耍花招整过他,甚至还敢像昨天那样捣乱他的正式约会,但是她却不敢违抗他的话。
从小到大,郑谐让她做什么,她很少有勇气说“不”,也很少拒绝得了。
想到郑谐从来没跟她发过火这个问题时,她脑子里轻轻地跳过一个画面,很快又消失了。
唉,大概也许可能,这种事还是发生过一回半回的。
不过在她这二十五年的漫长人生里,九千多天,二十多万小时,一千多万分钟,那一点点小事,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了。
她一向很看得开,只记恩,不记仇,也只记好事,不记坏事。
和和气喘吁吁地往楼上跑,她上班快要迟到时都没这么卖力过。
想来扼腕,郑谐这么时时要求纪律至上、效率优先的人,就应该进公务员队伍去整风肃纪,净化政府办公环境,而不是把本领都用来整治她。
和和住六楼,没有电梯,当初之所以选六楼只因为贪恋那小小的斜屋顶的阁楼。
房子登记在她名下,毕业还不满一年时就买了,令她一度觉得自己跑步迈入中产阶级,异常富有。
但其实也没花多少钱,当年与母亲住的房子的拆迁补偿金可以抵扣掉大半,母亲又帮她交了剩余房款的一半,建议她其余款项办贷款,这样可以让她体会一下生存压力,也可以改一改她乱花钱的坏习惯。
她一个人豪情满怀地去办手续时,开发商竟满脸堆笑地跟她讲,他们有几个内部优惠名额,因为他们老板和郑先生是朋友,所以给她一个名额,七折优惠。
和和大惊,因为这家开发商一向牛得要命,优惠与促销少少,对消费者摆出一副“你爱买不买”的卖方市场姿态。买房时她早晨五点起床,排到中午十二点才挨到了楼号,现在竟这么热情地朝她挥橄榄枝。打倒特权阶级!
这下她不只没掏钱,还富余了一小笔。后来她旁敲侧击从郑谐嘴里也没挖出什么内幕来,只好心安理得地享受了一回天上掉馅饼。
代价也是有的,后来郑谐买了她对门的房子,又长期闲置,于是她顺理成章地充当了他的管家,替他去交水费、电费、物业费、网络费,请钟点工帮他定期打扫,他一个月至多只住两三天,而她也要经常帮他晒被子换床单往食品柜里塞吃的,虽然花的都是他的钱。
和和常常感慨,郑谐明明特别鄙视她的理家本领,又有那么多聪明能干的秘书可代劳,为什么偏这么爱整她。
当然,郑谐的理由非常有爱,美其名曰锻炼她的理家能力。
所以通常情况下,她将自己的家搞得一团乱,却把他那边收拾得井井有条。
有时候为了气郑谐,也会故意给他换上粉红心心的床单、梦幻的蕾丝桌布和凯蒂猫抱枕,他也不恼,只板着脸限时要求她清理干净。
和和三步并两步地小跑,终于到了家门口,还没好好喘上一口气,背后的门“咔”一声开了,郑谐果然穿戴整齐地准时出来。
低头看表,她昨晚特意校了时。八点,标准的北京时间,一秒不差。
郑谐一定是一位苛刻的老板,她再次同情一周五天忍辱负重地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韦秘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