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炮侯》(23)

“过去是,如今下水了。” 侯久满继续喝着茶。

“跟着你,会不会扎炮?” 

“只怕撑死。”

壮汉转身冲着帮手:“好,记上我,大名丘长胜!”

侯久满注意地看了看那名壮汉。门老先生低声问:“大人,你招这些满嘴黑话的海盗、土匪干什么?”

侯久满笑笑:“标下打过多年海盗,知道这些家伙聪敏、不怕死。”

侯久满在街上招募,赫顿留在驿馆。他满脸油污地在工作台前,仿着连环铳图样,做着样枪,并不时偷眼看着阿尔萨兰。阿尔萨兰坐在房门前,看报纸。她看着看着,扑哧笑了:“这男子好不害臊,竟然在报上张榜招募婚姻。还约定女子一须天足,二要通晓中西学术。尤其这男子好生怪异,居然称女子为‘女同志’,哈哈哈……”

赫顿趁机搭话:“这很正常,没有什么好笑的。”

阿尔萨兰抬眼看看赫顿:“把你那污脸擦擦。”赫顿忙取毛巾擦拭干净。

“我问你,什么叫女同志?”

赫顿答:“同志,应该就是有相同志向的人。现在中国的新派人物和革命党,时髦这样的称呼。”

“革命党?”阿尔萨兰一惊,盯着报纸,“革命党主张‘男女配合,专一为贵和一夫一妻主义’?”

“一夫一妻,西方早就是这样。不过,我们更追求爱情和婚姻独立、自由的选择。既用不着请媒婆,也用不着谁赐婚。如果婚姻不幸福,还可以和平地放弃……”

“放肆!”阿尔萨兰勃然变色,站起走入房门。

赫顿忙说:“夫人,夫人,我没有别的意思。”

海滩上,被招募的一百多个汉子服装统一,扛枪挎刀,走着步操,唱念军歌:“上了海疆路,儿郎莫念家,家中告了爹娘假,手中提着钢刀把,闲时练我腰和胯! ”侯久满在一旁督看着。

何富商与祁士绅很是迷惑,何富商问:“侯大人行商果然不同凡响。可,可海里捞宝,需要这般操练帮佣吗?我等听说,大人您购置的也不是什么打捞船,而是水师的一艘半旧兵轮。”

“海上何等凶险,没有这些怎能做事?”侯久满拱拱手,“你等请回,届时利是少不了尔等便是。”何富商、祁士绅离去,一步一回头地嘟囔着“怪哉……”

汉子们唱着:“上了海疆路,忠心爱国家,皇恩待我天般大,寇来要我齐心打,营中支起英雄架……”

“立—定!” 侯久满喝道。汉子们按英式操典站住。

丘长胜大声:“顶爷,我等有一事不明,小的们开大锅饭,为何出步操,还要唱清兵军歌?”

侯久满答道:“因为你等随标下开的不是一般的大锅饭!标下不论你旧日做过什么,但从今日起,你等便是不穿兵衣的兵!标下带着你们劫财,不是为了扎炮吃饭,而是为了救国济民!”

“什么?你不是捞世界的?”

侯久满:“听着!你等跟着标下,每餐三荤一素;月银为官军两倍;战伤恤银,依轻重发放20至50两;阵亡1000,并且标下亲送亡者的爹娘妻小!怎么样,干得干不得?”

汉子们对视一阵,惊喜雀跃:“好—干得!干得!”

“顶爷此话当真吗?” 丘长胜不敢相信。

侯久满瞪了他一眼:“但尔等也得恪守标下的规矩!吸鸦片、赌番摊、打水围,绝对禁止!违者头次插耳箭,二次吊旗杆,三次活埋!”

丘长胜又问:“顶爷到底要我等干什么?”

侯久满喝道:“你这厮,跑过几趟水?咸吃萝卜淡操心!想知道标下的胳肢窝里有几根毛吗?!”众人大笑。

丘长胜也笑起来,高声道:“大人不必多讲了,小的也是识好歹的人,明白子孝狗忠,知恩图报!”

侯久满:“接着操练!开步—走!”汉子们继续走,吼得更加起劲。

入夜,侯久满房内,赫顿边造枪边问:“老先生,您知道老侯去哪了吗?怎么这么多天都不回来?”门老先生躺在床上,望着屋顶忧心忡忡:“不知道,不知道啊……” 

屋外,阿尔萨兰像在散步,默默盯着侯久满房内……

此时,小型炮艇的甲板上,汉子们兴高采烈地搬着鸦片和金银箱子。

丘长胜问侯久满:“顶爷,连做了几水,少说也有三四十万进账了。不过线人密报,今夜还有一桩大单,不知顶爷敢不敢做?是条挂英国旗的烟船,个头大我六倍,有十英寸克虏伯前主炮两门,六英寸阿姆斯脱朗快速后主炮四门,12磅子米格鲁森副炮18门。而我们这条蚊子船,仅五磅子小炮三门。”

侯久满看了看他道:“这哪是走私船?简直就是吉野一般的铁甲巡洋舰。”

丘长胜一惊:“顶爷知道吉野?”

“你说呢?”侯久满厌恶地反问。

“哦,顶爷,做是不做?”

“是烟船就做!后半夜雾大,贴近这家伙爬帮,先取舰长室和舵舱!”

“得令!”丘长胜拱手离去。侯久满疑惑地看着丘长胜。

紧接着,侯久满和丘长胜等爬上英国商舰的甲板,无声地杀了二人,分头扑向舰长室和舵舱。

侯久满踹门冲入,手枪顶住床上的舰长,说了句英语:“起来!你的船走私洋药,已被我大清国罚没、接管了!”

舰长睡眼迷瞪,说了句中国话:“你们是什么人?”

侯久满一惊:“你也会中国话?!”

丘长胜等冲入舰舱,“洋毛子们,回老家吧!”接着便是砍杀之声。

清晨,侯久满扛着个床单裹着的人走入驿馆,轻轻关上门。

赫顿与门老先生醒来:“老侯……”

“红毛,快看,阿爸给你扛来个什么?”侯久满笑着揭去床单。

赫顿一下坐起来:“查理叔叔!”

舰长查理吃惊:“赫顿?……赫顿!是你吗?”赫顿扑过去抱住查理:“叔叔,你这是……”

侯久满笑道:“小红毛,看来你的叔叔不仅仅是长毛上校,还是个鸦片贩子。”

赫顿:“不不,老侯,你弄错了,查理叔叔是我亲叔叔的朋友,30年前他也在太平军和李鸿章的洋枪队干过。查理叔叔,你现在走私鸦片?”

查理笑笑:“叫你的朋友先解开绳子,审讯了半夜,老查理渴得难受。”赫顿忙解开捆绳。

“听着,不准叫,不准逃,否则……”侯久满冲查理晃了晃手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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