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颠簸而行,那个坐在马车顶上的人,泰然自若,他的口里,还不时地唱着一些乡曲俚调。
这两人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才在一家小摊贩那里吃了几碗饭,接着,又赶着马上了路。何盈这时身体已经恢复大半,她活动了一下手指,在几人不注意的地方,又活动了几下身体的大关节。
第二天傍晚,这两人早早地用过晚餐,便赶起路来。何盈睡在马车上一动不动的。这时,只听得车顶上的那人说:“伙计,我们加快一点,过了这条官道,接应的人就来了。我们把这小子丢过去,三千金就到了手。”
另外一人嘿嘿一笑,说:“好啊,与这头儿合作,一直就是钱财十分利落。有了这三千金,又够我们哥们好好花用几年的了。”
车顶上的那人听了开心,站起来在车顶上翻了几个空心筋斗。看到同伙胡闹的样子,驾驶马车的那人也得意地哼起歌来。
“待会儿就有人来接应了?”何盈心中一凛,双眼刷地睁大。她慢慢地侧过身来,双眼睁开一条缝,观察起周围的地形来。
马车晃荡而行,车顶上的那人不知是自信那迷香效果好,还是觉得一切都在掌握当中。一直都在哼着歌,没有看上何盈一眼。而驾驶马车的那人,倒时不时地掀帘看上几眼。
又过了半个时辰,北斗七星升上天空之时,前面出现了一条河流。河流两边各有几只渡船。
马车驶到码头上时,等了一刻钟,便上了一只中等大小的渡船。这船不小,这种两匹马的马车刚刚能放下一辆。
上了船之后,两人又分别看了一眼何盈,便哼着歌靠在一旁看起江景来。
船上的人不多,除了他们就是几个农夫,以及四个渡船的人。那船老大看了看这马车,笑道:“这位大哥,你们这是到哪里去啊?”
那三兄呵呵一笑,轻快地说:“我大哥的娘子生病了,我们过江给她看大夫去。”
那船老大看他一脸的轻松,又对上另外一人沉郁的脸,不由说:“上天保佑,病不重吧?”
三兄说:“哎,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哎,我说船老大啊,你们这船看来也蛮旧的,在这江上,也驶了好些年了吧?”
那船老头没有意识到他是岔开话题,听到提起自己的船,便应了一声,叹道:“是啊,也有五年了,一直想换一只船。无奈这年头啊,银子实在是太难赚了,这五年摆渡,也只是赚了几张嘴,一点存银也没有。眼看再过两年,船就驶不动了,那可怎么办是好?”谈到自己一直担心的事,脸上也没有了笑容,径自在那里长吁短叹。
三兄不再询问,他侧过头,低声对同伴说:“过了这江,再上去三十里,我们就可以交手了。这最后的节骨眼上,可不能出差错。这老头子嘴这么多,居然一直活到现在,还真是奇事一桩。”
那同伴嗯了一声,看了看天边,说:“天黑了,我们今晚办完此事,还是赶回津城吧。”
三兄点了点头,说:“好。”
这河很窄,不一会儿船就靠了岸。马车慢腾腾地上了岸后,那三兄一个筋斗,照样翻在车顶上坐好,而他的同伴,照样在车夫的位置上坐好。
三十里的路程一晃就到了。这时,天色大黑,一轮半弦月出现在天空中。树影绰绰,虫鸣唧唧。远远的,前方出现四五个黑影,三兄站在车顶上张望了片刻,忙坐下来,轻声说:“是他们,他们来了。”
他把帘子掀开,看了一眼何盈,见她兀自昏睡,便把车帘放了下来。就在他放下的那一瞬间,何盈刷地睁开眼来。
这段官道颇为不平,马车摇晃不已。三兄见接应的人越来越近,心神浮荡。不止是他,他的同伴也一样心情激动。两人对看一眼,三兄笑道:“老哥,这样的大生意是越来越难接了,好了,总算任务完成了,今天晚上,我们可以大吃一顿,好好找上几个红姑睡上一晚。”说到这里,他淫笑起来。
站在山坡上的那几个黑衣人,看到马车驶近,便策马靠了过来。看到他们靠近,马车再向前驶了百来米,停了下来。
三兄站在马车顶上,严肃地问:“来者何人?”
当先的骑士哼了一声,丢过一块玉牌。接着玉牌细细看了许久,那马车夫才把它还回去,跳下马车,说:“不错。”
他这话是冲三兄说的。三兄听了,跳下马车,站在一旁。这时,那四个黑衣人也跳下了马背,那个递玉牌的骑士大步向马车走来。
他越走越近,三兄在一旁嬉笑道:“这小子中了我哥俩的十夜香,现在还睡得正酣。哟,这是解药,要不要?”
那人木着一张脸,伸出手来,三兄一把递过。那人往袖口中一拢,走到马车旁,伸手一下把车帘拉开。同时,走在他身后的人,提着一袋金子,在三兄及其同伴眼冒金光中,递了过来。三兄伸出手,向那金子接去。
就在这时,那拉开车帘的人面色一冷,刷地长剑出鞘,闪电般地向那接钱的三兄刺去。这一下变故忽生,三兄两人万万没有意识到。
三兄有着顶尖的轻功,当此之时,他身子急退,接金钱的右手,也迅速地回缩。饶是如此,剑至血出,哗的一长串血激射而出,远在数米外的三兄紧紧握着右手的伤口,怒视着那人:“你,你们什么意思?”
那人还剑入鞘,冷冷地盯着三兄两人,手伸到马车上,呼的一声,把车帘撕了一个粉碎。
马车大开,里面空无一人。
三兄及同伙面面相觑,他颤抖着声音说:“不可能,不可能的。就在刚才,我都看过了,不可能的。他中了我的十夜香,不可能会醒过来,也不可能被别人救走。”
他一连迭的不可能,四个黑衣人相互看了一眼,见两人神色慌张,心下已经信了几分。
那首领冷声道:“此言不虚?”
三兄大声道:“当然不是假的。我们合作过这么多次,什么时候说过虚话?”见几人木着一张脸,也不知是信还是不信,他又急急地解释道:“我们行走江湖数十年,哪有过不讲信誉的时候?”
这话一说,那首领不由沉吟了一会儿。看到他沉吟,三兄和及同伴紧急焦急地看着他,等着他们的表态。
他们是混在黑暗中的人,自是知道,这样的大事,一旦失手,意味着什么。此次能不能逃得性命去,还在两可之间。
过了一会儿,那首领慢慢地抬起头来。随着他抬头,三兄及同伴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的脸色。那首领冷冷看了他们一眼,脸上神色不变。这时,他放在身边的右手,却轻轻一握。
这个姿态一做出,几乎是一瞬间,三兄两人以及几个黑衣人同时一动。三兄两人纵身一跃,身子向天空高高掠起,分成两路落到了相反的方向,转身急奔。
就在他们动身的同时,两个黑衣人也身子一闪,几乎是同时,他们紧跟在两人的身后,手中剑光闪闪,向三兄两人紧跟而去。这一下变故兔起鹘落,从那首领手势一动,到两伙人一逃一追,不过是数秒之间。
三兄及其同伙,都是江湖上贼道中的祖宗,一生都在轻身功夫和隐身潜形上浸淫。他们这一跑,更是用尽了全力。只见人影如电,转眼间就已经在百米之外。
可是,他们身法虽然快捷无比,紧跟在他们身后的黑衣人,也是毫厘不让。他们像是附骨之蛆,紧紧地跟在两人身后。在众人眼里,东西两个方向,一前一后分别两道影子,像是几道风一划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