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酒楼解围(18)

何盈把酒杯从左手换到了右手:“那有何不可?”

酒杯落地碎裂的声音传来。原来黎清手一扬,把何盈手中的酒杯打到了地上。何盈看了一眼地下的碎片,缓缓地抬眼看向黎清。

她明澈如水的双眼在对上黎清的刹那,黎清本来愤怒的心猛地一荡:“你到底要怎么样?”同样的一句话,现在他说来,却显得软弱多了,甚至还有几分乞求在其中。

何盈认真地看向黎清,对上他隐含着痛苦的双眼。忽然又是一笑,这一笑,直如春花绽放。何盈慢慢地说:“黎清,你和我的父亲之间,有杀父之仇对不?”

黎清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却没有回答她。何盈又说:“你接我来京的一路上,遇到了好几起刺杀。这几起刺杀,要不是我运气好,人警醒,早就成了白骨,你说我讲的对是不对?”因为这些刺杀,直接导致了何盈的本尊对前途的心灰意冷,也是她寻死的原因之一。因此,从小环口中知道了这件事后,何盈便一直想着,有机会要替本尊出了这口气。

黎清本来的脸色转为黯然,他轻轻地说:“这个,我当时是……”何盈摇了摇手,打断了他的话:“我不是要听你的解释,我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我们之间,不止有仇,对吗?还有一种我不是很明白的原因,使你厌恶我,却要强行迎娶我。这个原因,令你一路上百般轻待我,到了黎府也百般冷落我。对吗?”

黎清沉默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吞下。

何盈看到他的表情,又是微微一笑。这一笑,玉脸生辉,动人之极。

“这种没有明天的日子,我为什么还要过下去?就因为我是一个女人,我是你名义上的未婚妻子,就因为我家与你有仇?可这些与我何干,我为什么要承受?”

这咄咄逼人的一连串问话,何盈说时,仍然是一脸的平静从容。而黎清已经把头低得不能再低了,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吞了下去。

“黎将军,你是顶天立地的男人。你有你的事业,也有你要保护的人。我何盈不过是你生命中一朵小小的浪花,看过了,经过了,就消失了。”何盈不由一笑,声音转为温柔,“我们的相识,本来是上辈们的一个错误。现在我走回我自己要走的路,黎将军,你说我这样做,有错吗?”

又是一阵久久的沉默,过了好一会儿,黎清才抬起头来。因为连喝了好几大杯,他的脸已经有点泛红了。他紧紧地盯着何盈,目光中有后悔,也似乎有深情。

“以前是我错了,不能重新来过吗?”黎清忽然说道。说到这里,他把手一伸,紧紧地握着何盈的小手,连声说,“盈儿,我错了,以前都错了。可是我现在知道了,你就不能原谅我吗?你,你一个女孩子家,这样与男人们一起争强斗胜,一起争口舌之利,迟早是要被人看穿的。这可不是长久之计啊,你还是回黎府吧。你回来,我风风光光地把你娶进家门。”

他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兴奋,俊朗的面容上神采奕奕,双目更是流光溢彩,似乎已经看到两人美好的恩爱岁月。

何盈抬眼看着他,慢慢地把小手从他的手中挣脱开来。她挣了几次,因为黎清用了好大的力气,所以她一直用力,一直用力,直到兴奋中的黎清终于发现她的抗拒。他愕然地伤感地看着何盈,脸上的肌肉一阵跳动。他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何盈,问:“为什么?”

何盈抽回自己的手,摇了摇头。她心中暗暗想道:老哥,我们一点也不熟好不好?名义上我来到你家也有半年了,可真正见你,这还是第二次。我凭什么为了你一句话,就回去你的小老婆争宠?而且,我们之间还有解不去的仇恨,鬼知道你现在表现出来的感情是真的呢,还是陷阱?

黎清直视着她,冷然地说:“你不要忘记了,你现在所拥有的,不过是水月中镜中花。你毕竟只是一个女人。”

何盈静静地回视着他,直看得黎清表情有点不自在了,她才走到门口,把门打开,对着站在外面的四人笑道:“进来吧,饭菜都冷了。”然后她提高声音叫道,“小二,给我再来一桌酒菜,要你们最为拿手的。”

五人又原样坐好。小二的手脚倒是挺快的,不一会儿工夫,就把桌上的残茶剩饭全部换了下去,一桌热腾腾的菜开始重新上上来。

何盈站了起来,在所有人面前都放上酒杯,然后一一倒满酒。她端起一杯酒,站了起来,向众人敬道:“各位,来,我们喝一杯吧。相识就是有缘,不管以后怎么样,今日能在一起聚会,就是值得开心的事。”

刘姝和小环率先拿起了杯子,意思意思地抿了一小口。月儿的眼睛看向楼下,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到何盈的话。黎清抬眼看着何盈,眼神中颇为忧伤。

几人各怀心事,黎清忽然站了起来,把手中的酒杯往地下狠狠地一摔。啪的一声酒杯碎裂,他转身大步冲了出去。

月儿狠狠地盯了一下何盈,目光无比地怨毒。然后提步向黎清跑去,她一边跑一边叫道:“黎郎,等等我。”

见他们都离开了,何盈在刘姝和小环担忧的眼神中,舒服地往后一靠,淡定地说:“不要担心,现在就是天塌下来也不怕。”

见到两人还是愕然地望着自己,她把筷子在酒杯上一击,高声唱了起来:“多少兴废荣枯在眼前,人被利名牵,满目红尘关塞远。笑车轮马足,晨钟暮鼓,空劳碌自年年。不如我琴一张,诗一联,乐意自悠然。试看他富贵和贫贱,都一般白骨葬黄泉。”

她连唱三遍,方才停下,大声笑道:“痛快!”

“果然痛快!”一个男子清雅的声音响了起来。

何盈一愣,门外响起了敲门的声音:“这位公子,我家主人仰慕公子的才华,不知可否一见?”

何盈现在心情大好,她把身子向后一靠,大声说:“千里有缘一线牵。请进请进。”

她的话一说出,那个清雅的声音就又响了起来:“如此,在下就冒昧了。”说罢,推门声传来,一个高大俊朗的青年站在门口。只见他天庭开阔,剑眉凤眼,一头黑发束成冠,身上穿着一袭黑色的长袍。一看到他,何盈心里忽然现出“龙姿凤表”这个词语。

那青年一眼就看到了何盈,也是微微一怔。他刚才听何盈的声音,就知道她年纪不大。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才华横溢、风流不羁的才子,居然长得如此绝美灵秀,直不似凡间人物。

两人都是一怔,都为对方的外表风姿所摄,一时竟然呆了。站在那青年身后的一个中年人,轻轻地碰了他一下,让那青年清醒了过来。

只见那青年不好意思地一笑,向何盈略作一礼,含笑地说:“在下失礼了,万万没有想到,公子不但才学惊人,长相也是如此风流雅致,非凡间之数。”

何盈连忙站了起来,向他还了一礼,从容地笑道:“同理同理。公子请进。”

那青年笑道:“那我就不推辞了。”他看向刘姝、小环二女,略一点头,便没有再理会她们。显然他已经把二女当做了何盈的女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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