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新世纪的中篇小说(2)

葛水平与乡土生活有关的中篇小说,都是以“原生态”的方式,在缓慢流淌的物理时间里,充分展示了太行山区“贱民”生活的残酷和艰窘,在极端化的自然和社会环境中,在简单又原始的人际关系中,揭示了社会最底层和最边缘群体的生存状态和精神状态。在她舒缓从容、波澜不惊的叙述背后,聚集了强大的情感力量,表达了她对文学独特的理解,同时也表达了她坚忍不拔的文学意志和勃勃雄心。《喊山》的内容应该是当下生活的一部分。岸山坪的韩冲和发兴媳妇琴花有男女私情,而且是交换关系,充满了庸俗气,是经不得事情的,因此乏善可陈。果然,当韩冲因麻烦来借钱时,琴花与丈夫沆瀣一气、夫唱妇随,果真断了韩冲的念想。但这却并非闲笔,它是反衬后面男女情缘的。新来的人家男人名腊宏,带着个哑巴媳妇和孩子。腊宏突然被韩冲炸獾的雷管炸伤死去了。孤儿哑母今后的日子可以想象。《喊山》是一部充满了浪漫气息的小说,韩冲和哑巴红霞没有身体接触,但这里的两性关系比身体接触过的韩冲与琴花要动人得多。红霞是因为韩冲开口说话的,当韩冲被警察带走的瞬间,一句“不要”刻骨铭心,甚至比哑女的“喊山”还要动人。

生死,是葛水平小说反复出现的主题和场景。生离死别、阴阳两界是人生必须面对的大限。但葛水平的小说里,生死大多与男女关系有关。在葛水平的男女、生死的背后,最为动人的还是情义。恶人心里积聚的是怨恨、憎恨和仇恨,恨最后一定导致暴力和死亡。情义是恨的相反一极,它是善的情感表达,是动人心魄的温暖和爱,是恨的化解力量。情义在女性那里要更多更充分。男女、生死和情义,是最要紧的文学元素,没有这些关系、场景和情感,文学就无以存在。葛水平以自己独特的经验和想象,在生死、情义中构建了说不尽的男女世界。于是,那封闭、荒芜和时间凝滞的山乡,就是一个令人迷恋的朴素而斑斓的精神场景,那些性格和性情陌生又新鲜,让人难以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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