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超过五里地。”站长定定地望着杜克。要是保持这个距离被日军追到河边,A排也不用过河了。杜克必须要拿个主意。
杜克从枪声方向转过头,看见弟兄们都在望着他。现在要想保证A排大部分人能回去,就必须要有人留下,引开尾随的日军,为A排渡河赢得时间。走的人能活,留的人也许死,可谁走谁留、谁活谁死?杜克迷茫了,他不是上帝,没有权力决定人的生死,何况这些都是他的部下,他的兄弟。
“我留下引开鬼子。”岳昆仑站了出来。这种情况不用杜克说,他知道该怎么做。
“我也留——”是剃头佬,任何时候他都不愿抛下岳昆仑自己跑。
“算我一个。”青狼也站了出来。
“还有我!”嘎乌快活地举手,好像是参加狩猎。
“我!”“我们!”A排的士兵全部站了出来。
杜克很感动,但现在不是感动和表达感情的时候,作为一个指挥官,他必须马上作出一个理智的决定。
“岳昆仑和嘎乌负责引开追兵。”杜克没有迟疑。
“我跟他俩一起!”剃头佬大叫。
“这是命令!”杜克吼。岳昆仑和嘎乌是最适合的人选,也只有他们俩,才有可能在迟滞日军后成功逃离。
分开前岳昆仑又向杜克要了一些步枪弹,杜克拍拍他的肩,说:“别硬来,你和嘎乌一定要活着回去。”
“会的。”岳昆仑很平静,平静到让人放心。
A排很快消失在丛林里,岳昆仑望着嘎乌,说:“狩猎开始。”
嘎乌咧嘴一笑。他的牙齿倒是雪白,不像他的族人。
第一步应该是消除A排走过的痕迹,但要想完全消除,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丛林里不管是人是兽经过,都会留下痕迹——足迹、折断的植物、翻转的叶片、荆棘勾下的衣服纤维……这些细节在岳昆仑和嘎乌的眼里就像放大了数十倍,跟路牌一样明显,这是他们长年累月狩猎形成的本能。这些痕迹不管怎么掩饰,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们不敢寄希望于日军看不出来,这太冒险。俩人选择先顺着A排撤退的路线走,但他们在路上设陷阱,或者称为诡雷,简单却有效的诡雷。
岳昆仑的诡雷很简单——一截刚好装进步枪弹的竹筒,和步枪弹长度相同,重要的是固定在竹筒底部中心的小铁钉,步枪弹放进竹筒,小钉正好顶在底火处,并让弹头尖部露出竹筒。这样的小竹筒既小又轻,岳昆仑背包里装着很多,他要做的,就是往里放进一粒步枪弹,然后垂直埋在路上,等一只倒霉的脚踩上去击发子弹。
嘎乌的诡雷更简单——一根带倒刺的钢钉,有倒刺的一头朝上,另一头固定在一块小木板或一截树枝里。这样的钢钉嘎乌也带了不少,他要做的,就是往上刷毒液,然后把刺板放到泥泞或腐叶跟草丛下面。
诡雷并不是均匀铺设,时密时疏,一直顺着A排走过的路线铺了有几里路远。岳昆仑发现杜克很狡猾, A排并没有直接向渡河点行进,他们在绕弯,这样追踪者就不能预先判明他们要渡河的地点。这给岳昆仑和嘎乌带来便利,俩人不用太顾忌后面的日军会绕开诡雷路段,直插或向渡河点迂回。日军要么顺着A排的路线追下去,不断承受诡雷带来的伤亡;要么只能离开这段路线,向揣测中的方向迂回,这样跟丢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后方响起了第一声枪响,很沉闷,不是被撞锤击发的,也不知道哪个倒霉的鬼子中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