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的倾诉(2)

孕育的背后蕴藏着巨大的恐怖。

有人看到了这个恐怖,比如200多年前的马尔萨斯。1789年马尔萨斯的《人口原理》发表时,他看到的世界不过只有7亿多人。但马尔萨斯恐怖了。他提醒人类:在食物供给满足的情况下,人口将按几何级数1、2、4、8、16、32……增长,而生活资料只能按算术级数1、2、3、4、5、6……增长。马尔萨斯担忧人类会因食物供给不足而发生战争、贫困,他当时没有想出别的控制人口增长的好办法,他提倡晚结婚或终身不婚不育。

然而,马尔萨斯的声音被人类孕育的幸福抑或是蒙昧的黑暗吞没了。

现代人称马尔萨斯为庸俗经济学家,但210年过去了,当人类如洪水般一天天淹没吞噬地球时,人类也没有想出比马尔萨斯更好的办法。

中国人浩浩荡荡。

从18世纪30年代(清雍乾之交)人口突破1亿之后,便一亿一亿地翻番。翻到20世纪50年代末人们在欢呼“六万万人民万岁”时,“中国的马尔萨斯”出现了。

1957年6月《人民日报》全文发表了中国著名经济学家、北京大学教授马寅初先生的《新人口论》。马寅初在分析了中国人口高速增长与资金积累、提高劳动生产率、发展科学文化事业之间的矛盾之后提出:提高人口素质,控制人口数量。

马寅初拥有比马尔萨斯高明、鲜活得多的办法。比如加强宣传,消除“传宗接代”、“多子多福”的封建观念;修改婚姻法实行晚婚;若婚姻法控制不力,可借助行政措施,即生两个孩子有奖,生三个孩子征税,生四个孩子征重税。并提出用征来的税金作为奖励少生孩子的奖金,国家财政不进不出……

这是多么行之有效的办法!

这是中华民族有良知的知识分子发出的智慧之声!

这是继马尔萨斯之后、经历了168年文明对愚昧的又一次提醒!

然而,马寅初被打倒了。全国上下声讨,北大马寅初住宅,大字报铺天盖地。一个智者的声音被淹没了,文明伤痕累累……

“人多力量大”、“人是第一宝贵的因素”,那就放开生吧!

一年2000万、3000万地生,每年生他个澳洲,生他个加拿大!直生到天空昏暗、江河污染、森林草地破坏殆尽,直生到用占世界7%的土地养活这占世界五分之一的人口。直生到人均只剩下1.31亩耕地、以占世界40%的农民仅养活占世界7%的非农民。生到20世纪70年代中期中国意识到要搞计划生育时,中国的人口达到了9亿。没过几年即1980年中国提出“一对夫妇只生一个孩子”时,人口已突破10亿!当中国把计划生育作为国策时,人口增长率开始慢了下来,20年全国上上下下的努力,终于使中国少生了3亿人口。然而,终因基数过于庞大,2000年中国人口仍将达到13亿,2010年突破14亿……

宋健等系统工程学家曾根据资源、物产估计:中国淡水资源容量最好人口4.5亿,中国粮食生产总人口不能超过12.5亿,能源资源不能超过11.5亿。现在,我们已全部超过了好几亿。以后的年月呢?据有关专家测算,到2050年中国人口达到16亿时才可能出现零增长。十几亿人堆积在这片资源有限的国土上,吃什么喝什么用什么?

贫困与愚昧交织的中国西部,文盲率很高尤其是妇女文盲充斥的西部,涌现在中国生育大潮的风口浪尖之上——

1977年联合国沙漠化会议提出了干旱地带每平方公里人口密度的临界指标,即每平方公里不能超过7人,半干旱地带不能超过20人。今天,干旱沙化的西部把冰川沙漠荒原全部计算在内每平方公里已达49人!“苦甲天下”的甘肃定西每平方公里已达130人!定西的通渭每平方公里79人!山河破碎的会宁每平方公里已达88.5人!八十年代初,甘肃唯一有余粮可外运的河西走廊每平方公里的耕地上已容载572人!这样高的人口密度同江苏省人口密度几乎相近。即使这样,“三西工程”(甘肃境内为两西工程)还将其作为移民50万人的地方。

笔者赴宁夏采访时从银川一家书店购得一本《中国人口——宁夏分册》,从中发现,沙漠荒原包围的宁夏1985年人口密度已达62.4人,超过临界线近7倍!从1950-1985年宁夏年平均出生率为32.68‰,除西藏外,排全国第一。其中,在马寅初遭难的年间,即50年代至70年代的20多年里,年平均出生率从未降到40‰以下。1962年以后连续8年排全国第一,1962年为44.6‰,1963年50.52‰,1964年49.37‰,1965年48.08‰,1966年42.20‰,1967年43.13‰,1968年40.89‰,1969年42.69‰,1970年40.27‰。据1981年对宁夏妇女终身生育子女数的普查,40岁妇女生育6个,45岁生育6.82个,50岁生育7.07个,55岁生育7.03个,60岁至64岁生育6.79个。据对同为“苦甲天下”的西海固地区的50-54岁的妇女终身生育子女数普查,同心县为8.06个,固原县7.64个,海原县8.44个,西吉县7.88个,隆德县7.94个,泾源县7.5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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