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形式的“窍门儿”几乎放之四海而皆准,即使是外来人也能轻易地认出来。比如在巴西的城市里,警察拦住了一辆超速或违章转弯的车,司机可能会问:“警官,有没有什么解决这事儿的‘门道儿’?”再比如,就餐高峰时间你到一家时尚餐厅吃饭,你想让领班将你安排到一个角桌,向他手里塞点儿钱或许就能如你所愿。
不过,由于巴西的许多机构不是腐败,就是效率低下,甚至两“毒”俱全,因此巴西人比其他地区的人更抱团、更互帮互助。从入学到获取电力服务以至买房子,官僚作风无孔不入。有时候,为了规避法律或避免麻烦,就会拿钱贿赂或给小费,即“感谢费”,甚至利用其他非法手段。结果,巴西人就找“窍门儿”,建立各种迂回解决问题的非正式的、平行的制度或机制。其重点在于互相关照,或者同有能力给予关照的人建立持久的私人关系。
比如,“互助会”(mutirǎo)同美国业已消失的建谷仓的习俗非常相似,即一个村落共同出钱,共同出力建造房屋、学校、仓库、教堂或诊所。这种习俗在政府的基础服务惠及不到的亚马孙或东北内陆等偏僻地区仍然相当普遍。当缺乏收种庄稼的现代机械时也用这种办法。另外,当前巴西有一种非常普遍的做法,即“filho de criacǎo”①,这个词在英文中找不到精确的词对译。比如,邻居或雇员死后留有遗孤,或者亲生父母由于贫穷或其他困难而无力抚养,其他人就会插手,对孩子视若己出。这种习俗不需要任何正式的收养手续。相反,孩子完全融入了另一个家庭。国际知名的黑人流行歌手弥尔顿·纳西门托(Milton Nascimento)就是这样被一个雇用他生母的白人家庭抚养成人的。通过这种方法,社会弥补了有效的社会福利体系的缺位,避免了将孩子送到可能缺衣少食、没有温情的孤儿院。
通过商业手段解决资源短缺时也会用到“窍门儿”。直到20世纪90年代国有电信公司被私有化、手机大量出现之前,巴西长期饱受电话线路短缺的困扰。报装电话的等候者名单很长,甚至要等上十年才能获批一条电话线路。电话黑市应运而生。一个家里装有电话的老人去世后,这条电话线路的所有权会传给死者的继承人。如果继承人自己有电话,他们就会把这条线路卖给出价最高的人,有时甚至会在报纸上打广告宣布有电话线待售。急需电话的人或公司宁愿掏1 000美元或更多,要求将这条线路转让给他们使用,也不愿年复一年地等下去。这种解决办法皆大欢喜,或许只有电话公司一家不乐意。但因为电信公司被认为“祸首”,是必须绕开的障碍,因此事实上没有人管那么多。
像其他人一样,我也曾用过“窍门儿”。2008年,为了推销我的一本刚在巴西出版的书,我应邀赴圣保罗做演讲宣传。但当我到达里约机场,要领取活动主办者给我准备的机票时,我发现上面显示的是我出于职业习惯而使用的昵称,而不是我的美国护照和巴西居留证件上的全名。由于这个微小的差异,航空公司不想给我出票,我有错过飞机和演讲活动的危险。我该怎么办?
“有没有办法‘通融’(jeito)一下 ?”我问。出票员说不可能,除非我出示写有我昵称的其他证明文件。但我没有。绝望之下,我从行李箱里抽出我的书,让出票员看了看封面照片,并问她“这个怎么样?”她笑了,说:“哦,这个还好。”但她同意再去请示一下主管。几分钟后她回来了,微笑着说:“你可以走了。”演讲之后,我同活动主办者一道吃午餐时向他们说了这件事。他们听了之后,又是笑又是高兴,说:“拉里,你会‘腰部戏法’了。从现在起,你就像一个地道的巴西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