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丽静如止水地接了话:“也是我的事,我已经想好了,房子要买,马上就买。首付款不够,我想办法。”
正在喝水的郑凡差点被喉咙里半途而废的一口水呛死,他木木地望着韦丽:“是我听错了,还是你说错了?”
屋外的夏夜无比闷热,大杂院里的黄狗在窒息的夜空里很压抑地叫了一声,声音像是戴着口罩发出来的。
12
韦丽回了一趟老家,她向卖水果的母亲借了两万块钱,加上自己这几年积攒的一万多块钱,全都交给了郑凡。郑凡接钱的手抽筋似的乱抖:“我一定会还的!”
韦丽轻松地说:“我妈的两万一定要还,卖水果要风吹日晒三四年才能挣上,我的钱就是你的钱,还什么还的?”
韦丽母亲一开始死活不愿借钱,韦丽说如果再不买房子的话,不是郑凡去坐牢,就是我去守活寡,母亲问为什么,韦丽说郑凡被你逼着表态三年买房后,梦里都在忙着挣钱买房,整个人疯疯癫癫的,没有大礼拜,没有节假日,平时把我一个人扔在屋里,“本来我坚决反对买房,可看他什么钱都挣,太危险了,真要是出了什么事,你女儿竹篮打水不说,还要背上个不闻不问的骂名”。母亲拿出两万块钱的时候,哭了,她说养女儿享不到福,还倒舀走了一瓢,韦丽说:“舀走一瓢,还你一缸!”
这次郑凡和韦丽是一道去看房的,“百安居”离城中村近,是全市房价最低的楼盘,价格低的原因是“百安居”建在老火葬场的旧址上,老市民一走近“百安居”就像是走近遗体告别大厅,心里发毛。郑凡韦丽这些新市民因缺少火葬场的记忆而忽略了这里的风水好坏,他们心情良好地站在楼盘模型前挑剔着房型、朝向和采光,当他们终于对一套两房一厅都很满意时,一问价格,每平方米五千八,郑凡傻了,去年给他介绍的售楼小姐没变,房价却变了。“去年我来问的时候,才四千六,不到一年,就涨了一千二?”售楼小姐很耐心地解释说:“你去问问,‘百安居’是全市涨幅最小的一个楼盘,你要是不买,明年还会涨。”
郑凡和韦丽站在楼盘模型前,一时像丢了魂一样,郑凡嘴里喃喃地说着:“我辅导一晚上只能挣四十块钱,他们打一个饱嗝,就涨了一千二。”
韦丽来时高涨的热情被当头一盆冷水泼了个透心凉,收银员对数字的敏感与熟练让她很快算出了他们买房的前景:“按百分之二十首付,我们九万块钱去年在这里能买九十多平方,现在只能买七十多平方了。赶紧买吧!”
郑凡犹豫着,他掏出手机,给上次同学会上重新联系上的秦天打了一个电话:“我整天忙着兼职打短工,不瞒你说,这一年半我一次网没上过,报纸也没看过几份,你在北京,消息应该比较可靠,电视上说这次国家宏观调控要打压过热的房地产,房价会不会降呢?”秦天好像在开会,他声音很低地说:“这次国家调控力度很大,肯定会降。”
郑凡放下电话,拉起韦丽的手说:“走,不买了!秦天说了,房价肯定会降,我就不相信,彩电、冰箱、空调天天都在降价,房子能不降?”
韦丽忧心忡忡地说:“假如不降呢?”
郑凡说:“假如降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