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极星的泪
杨宝妹
受伤的鲨鱼
林月生第一次见杜柏衫是在人头攒动的九月广场。
电脑协会、足球协会、排球协会等等官方组织正在拼了命地纳新,负责登记报名人员的姑娘们,忙得不可开交。
骄阳似火。杜柏衫抱着一叠蓝色的宣传单,逢人便发。林月生接过传单,还没细看,便自作聪明给杜柏衫提议,哎,其实你可以像其他协会一样啊,弄个横幅喷绘什么的,搞个办公桌,印几张报名表……
林月生还没说完,杜柏衫就嚷嚷了,老师,你能不能看完再说话?你说学校能让我把这个私人组织的协会横幅挂到中央广场吗?
林月生一面低头审视手里的宣传单,一面委屈地说,我今年才大二呢,可不是什么老师。
大二?不会吧?大二就成这样?哥们儿,你长得也太着急了吧?杜柏衫的这席话,让林月生当场吐血。
失恋协会。林月生怎么想都不明白,为何杜柏衫要组织这么一个奇怪的协会。
那天,坐在葱碧的洋槐树下,杜柏衫给林月生说了一个有趣的故事。其实,这不是故事,而是一个真实的科学实验。
有人把捕来的野生鲨鱼和其他鱼类关进了同一个偌大的鱼缸里,中间用透明且厚实的有机玻璃阻隔。鲨鱼每分每秒都能看到近在咫尺的美味。它不停地撞啊撞,想要冲到另外一个看似触手可及的世界里去。为了能够实现这个梦想,它每天都会流血。
它不知道,玻璃正在逐日加厚。它坚持了很多天,仍然还是失败。慢慢地,它冲撞的频率越来越低,次数越来越少。最后,它悔悟了,它明白了,它妥协了。它再也不去逾越雷池,再也不去憧憬对面的美味和干净的世界。
玻璃已被尽数取走。可鲨鱼还是如同从前一般,只敢在熟悉而又狭窄的世界里游弋,虽然,流动的水正传来阵阵诱惑的气息,但它已经失去了冲撞的勇气。
这个故事给林月生留下的印象,远远没有杜柏衫最后一句话来得深刻。
她坐在乳白的洋槐花下说,其实,只有绝望过的人,只有失恋过的人,才懂得这条鲨鱼的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