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学校都有这样的地方,从乌鸦飞尽的地方钻进饱经沧桑的教学楼里去,穿过庭院深深落满枫叶的花园,掰开曲径通幽的月光探出的小路,沿着走,便能来到校园的最隐秘处。再往外走,穿过情侣如候鸟般的云湖,再次走进茫茫的森林中,出来的时候便已然看见大海了。在这里,能闻到大海的气息。温暖而略带潮湿的海风吹面不寒,恰似二三月温暖柔弱的垂条细柳。
我突然想,大概要遇见人生中的真命天子,便要像这候鸟一般,长相思守吧。这样想,内心便不禁感慨起来。沉甸甸地满载那些关于往昔或笑或泪的回忆了。
后面却突然有人叫起我的名字了。
“你这家伙还真是一声不响就跑出来了。医生说你还没好。”Yoko说话的时候气喘吁吁,红扑扑的脸蛋看起来分外诱人。我却仍是一副死相对她:“那又如何?”
然后她便坐下来,给我递来一瓶雪花来。
“喝酒吧。吹着海风,多畅快呀。”
这时候看她,突然想起日剧《悠长假期》里的老女人浅仓南了。
“你这家伙什么时候还是那副德行呢。”
她微微一笑后,脸庞好像已经淡得快要融入碧蓝色的天幕里。
然后突然转过头来对我说:“你知道吗?那天,其实我想测试你来着。”
“嗯?”
“没想到后来出了乱子,”她笑起来,“本来是想找两个朋友来装一下流氓的。没想到超短裙穿得实在惹火,老娘身材还真是正到爆,还真引了狼过来了。没想到你小子还挺仗义的。”
说罢喝起酒来。海风拂面,分外畅快。
“这种事也只有你做得出来呀。”我感叹道。
“哎。”
“以前我不是这样的。”
“嗯?”我一下子感兴趣起来了。
“那时候我有个男朋友,那是我的初恋。我跟了他没日没夜地摇滚,没日没夜地在深夜里行走。我本以为我遇到了一生中最值得珍惜的人。却没想到,他原来是个软蛋。”
“怎么了?”
“那时候我和他醉醺醺地走在黑沉沉的大地上。我感觉很幸福。那时候所有的安全感,都来自他的肩膀。突然窜出两个流氓来,先是要劫财。看见我,当然劫个色了。我那时候眼巴巴望着他,他却无动于衷,任凭那两个家伙凌辱了我。”
我看看Yoko,已然泪流满面。
“那时候我并没有哭。我的泪已经流到心底了。我从此知道,这个世界上再没有值得相信的人。第二天我给他发了条短信,说我们分手吧。那两个侮辱我的混蛋很快就被抓到了,因为我不像其他女孩子,被侮辱了就马上跑去洗澡。我要留下证据,不能让畜生留在这个世界上不受惩罚啊。”
然后挤出一丝微笑看我。那是什么表情呢?我不知道。是淡定,还是无奈。
Yoko告诉我,当初为什么会选择樱大恋爱系,正是因为对爱情彻底失望,才到这里。想要成为铁石心肠研究爱情本质的人,想知道那个男人为什么口口声声说爱一个人,到了关键时候却想的是自己。她说他跟她解释过,说他那时候已经被歹徒明晃晃的刀吓傻,再也没有勇气作出其他任何反应。但她觉得这很扯淡。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
我想,大部分女孩子,都是那么想的吧。唯一能够依靠的人在自己最需要他的时候退到一边,还要眼睁睁看着自己遭受凌辱。与其说是身体的创痛,毋宁说是对心灵的摧残。从此以后,就算再见到怎样动人心魄的少年,心里也总会莫名其妙想起那个人怯懦的身影来。这种身影轻易便化成所有男人的化身。也就是说,在Yoko心里,男人便是软蛋的看法,已经深深扎根,再不能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