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份等待 那份爱(2)

眼望窗外急速退去的风景,自己遂生出风一样轻快的心情。一直都很佩服地觉得,人类发明的汽车是个伟大的奇迹,怎么待在一个长方形的铁箱内,一闭眼,再一睁眼,就到了另外一个地方?这个现代的发明虽然伟大,却远远赶不上古人祖先创造的智慧,待在一个长方形的木箱内,一闭眼,再一睁眼,就到了另外一个世界!车,还在解大手般奋力地开,阳光出来了,被强壮的车轮碾压得粉身碎骨,溅起一地泛滥的金黄。真的很钦佩以前的自己,竟会舍近求远到那地平线上的一中求学,至今仍不是很清楚当初作出那样决定的原因,但据说存在即合理,所以我想我那样做也不无道理,因而不必再多想,想那么多也没用,即使想出了答案也不会对即成的事实发生任何实质的改变,这就好比一个女人被强了奸,再怎么哭闹也是于事无补,还不如静静打坐以待元气恢复,为下一次的不期而遇做好充足的准备。

我感到越来越疲惫,上眼皮和下眼皮像是雷峰塔里的许仙和白蛇,泪眼汪汪,相顾无言,诉尽不忍离去的哀愁,誓死要做不相分离的相连,即使艰难。我的意念就是法海,尽着天生的义务要将他们分开,最后也还是分开了,不然历史将会被我重新改写。还是打瞌睡打得厉害,由此判断,车上的我和车上所有的人离一中都已不是很远,这是之前往返于一中与城区间的数次历练给我留下的后遗症。虽然这次回去并不是进学校读书,但那种不爽的感觉仍然在心头上气不接下气地奔涌。这种感觉非常符合科学道理,打个恰当的比方,一个被关在监狱里的人出去后,是断然不会再想进去的,即使不是去坐牢,也会觉得进去了就浑身不适,这就是精神条件反射,我把它暂时命名为“出去了就再也不想回去定理”。

果然,就在我一个不经意的抬头间,就看见了车子前方那根偌大的烟囱,虽然那里没有一如既往地排出滚滚的浓烟,但仍让我觉得够戗。受“出去了就再也不想回去定理”的影响。车停了,我却积极地走到车门口等待,一直等着,我还没急,司机倒先开了腔,小伙子,你不下,别人还要下。言外之意就是叫我别占着茅坑不拉屎。

确切地说我还没到一中,只是到了一中的学术波及范围,通俗点讲,就是我到了可以听见一中上下课打铃的地盘。在原地定了定神,又做了两口深深的深呼吸,在确保迈出步子不会晕倒之后我发动了脚部肌肉。一切都还是老样子,我在道路中间走,玉米在这头,秧子在那头。乍一看还颇具世外田园气息,所以初来乍到的人才会误以为一中是个静心为学的好地方。我当初就是受了这些外部硬件设施的欺骗,才开始傻逼傻逼相信的一相情愿,但只要是用心的人用心一想,庄稼在这头,学校在那头,二者本身毫不相关。一阵风吹来,扬起路上头皮屑似的灰尘,我仍行得坦然,因为早已习惯,习惯了堕落,就不再害怕糜烂的寂寞。

我尽量放慢脚步,假意边走边欣赏道路两旁的风景,其实也没什么看头,但我那副专注的模样可以让我区别于那些行色匆匆人们的庸俗。再说,我这么早过去也没用,一中的大门还是没有且根本不可能开,就算开了小玉也不见得能够出来。我早就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如探监般的准备:放学的时候,小玉在里头,我在外头,中间是一扇通天的大门,小玉将双手摊开放在大门上,我伸出双手迎合她的手掌,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新愁易积,故人难聚,聚也匆匆分离。我不敢再想下去,虽然我已经作了最坏的思想准备,但我还是希望结局能够来得善良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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