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喀琉斯的脚踝(17)

他问得很随意,成冰心里却突了一下,这是变相的邀请吗?她不咸不淡地笑:“我们上班的地方又不在一起。”

“你家离得更远,难道你上班还天天司机接送?”席思永不等她开口又笑,“搬出来吧。”

这一回他用的是肯定句了,成冰端着果啤和他碰杯:“回去跟我妈说说。”

真回到家又有些踌躇,她便和母亲说:“妈,这里离上班的地方太远了。”

“浦东那边的公寓,让人整理一下,我们住过去。”

“妈你再搬家多麻烦。”

母亲转过脸来,若有所思:“那你的意思……”

“思永找到工作了。”

“你要和他结婚还是同居?结婚的话,他现在有什么,别怪我话说得难听,他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你准备嫁鸡随鸡跟他同患难共生死?”母亲陡然激动起来,带着难以置信的失望,“你们才在一起多久!”

“一年多了。”

“那都是在学校!”

“那也是在一起啊。”

母亲久久没有言语,失神地站在橱柜旁,成冰不解母亲这样的反应——她听说过母亲认识父亲三个月,就顶着家庭压力和父亲结婚的事。相比之下,她和席思永已认识得足够久。

“冰冰,我们要好好地谈谈了。”

母亲的反对十分直接,席思永花名在外,她早从成冰这里听说过。现在陡然提起,倒让成冰不解:“妈,这些你之前也知道,当时你没有反对啊?”

母亲极缓慢地摸到沙发上坐下来,良久才道:“玩的不是自己的女儿,当然无所谓。”她极艰难地组织词句,断断续续道,“我以为你一时玩在兴头上,没想到你当真。你和我跟你爸爸赌气,我怕逼急了,你这个孩子闹逆反心理,所以先答应你。我总想着……你做事还是明白道理的,等这股劲过去了,该怎么做你自然清楚,没想到……”

“妈妈我是认真的,我希望你接受他。”

母亲也并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家长,只是循循善诱:“那如果妈妈不同意,希望你再考虑一下呢?冰冰,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妈妈不是要干涉你恋爱,但是希望你能认真鉴别对象,席思永……”

“他哪里不好吗?”

“第一,他前科实在太多,我听你当笑话讲的就有好几个了;第二,门不当户不对。”

成冰失笑出声:“妈妈现在不是封建社会!”

母亲从方才的惊愕中定下神来,神情严肃:“冰冰,你知道以前包办婚姻的时候,为什么离婚率反而低吗?因为夫妻双方都来自共同的阶层,即使从来没有见过面,他们也有几乎同样的成长环境,很容易有共同语言、培养感情。不像现在的社会,爱结婚就结婚,别信男人说什么共同奋斗,也别找什么潜力股——再有潜力的股票,也不如一只绩优股来得稳当。”她声音软下来,因为触及自己的痛处,“妈妈的前车之鉴,不想你重蹈覆辙。”

成冰翌日下班后和席思永约在公司楼下的快餐厅,透过整面的玻璃窗,看到席思永正襟危坐,撑着下颌凝视桌面——这是席思永的常态,黎锐常笑话他:“丫天天装深沉,整得跟一思想者雕塑似的!”她在门外驻足片刻,瞧席思永的气色较之前几天好了不少,却仍是眉头深锁。她吐口气猫到他面前想吓吓他,不料席思永只是笑笑,看看表说:“看来你工作还挺闲,早下来了五分钟。”

“我们说是不用坐班,其实就是加班干活也没钱,现在是培训期,以后真正做起来会累死。你今天忙些什么?”

读书导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