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思永讲得绘声绘色,成冰的注意力却转移到另一个问题:“你们家都是你妈说了算?”
“不是,小事我妈说了算,大事我爸说了算。比如索马里海盗、苏丹种族屠杀这都属于大事,其他都是小事。”
“那你妈这关肯定不好过,你想好怎么办了没?”
“没。”
成冰一听又急了,席思永摸摸她的头安慰道:“没事,大不了先斩后奏,我先把那边给回了,到时候我妈顶多也就揍我一顿。我今天晚上先想想怎么办,你……你先等我消息吧。”
他们十指相扣沿着花坛走,海边城市的风总是带着黏黏的湿气,粘在身上甚是难受,然而他们竟一点也不觉得难挨——或许在恋人们的心里,情人身上的味道,永远是世间独一无二的。
翌日并没有接到太顺利的消息,席思永一提出留在上海的事就被父亲臭骂了一顿。赵旭暗地里笑成冰:“早没看出来,思永竟然收服在你手里!”她于是也有那么些沾沾自喜,趁着席思永四处打电话的空当问他:“席思永你是不是挺喜欢我的?”
他白她一眼懒得理她,拎着手机在屋子里转圈。
成冰不过辗转反侧踌躇犹豫的两天工夫,席思永已干净利落地回绝了K市的建筑设计院——他前些天让黎锐去他寝室搬行李,现在干脆叫黎锐带着三千块的违约金去建筑设计院把手续给结了,然后去市人才中心办了档案挂靠。成冰全不敢相信这等办事效率:“设计院的人不是和你爸爸很熟吗?”
席思永笑得像只狐狸:“傻了吧,你以为我爸会连人事部打杂的也认识?我不进,自然有人挤破了脑壳想进去,你以为设计院像你那家五百强啊,什么人才都是‘不可或缺’的还要三顾茅庐来请?”
成冰由着他讽刺,然而没得意两天,问罪的电话就来了,想当然耳,是席家两老的。她眼瞅着席思永接了半小时的电话却没说超过三句话,脸上还挂着半死不活的表情,等挂上电话才惴惴问道:“你爸特生气?”
席思永摇摇头。
“有一点儿生气?”席思永又摇摇头,仍是微蹙着眉,眸光深邃,神色莫测。
“那总不会是特别高兴吧?”
席思永一脸诡秘:“记得我们经常去吃的那个火锅店吧?西门外的那家。”
乐队的人,加上摇滚版后来的活跃分子,经常在西门外一家火锅店聚众腐败,火红的店门,火红的桌子,火红的壁饰……当然最有特色的莫过于服务员必问的那句话:“微辣?中辣?特辣?癫辣?”
“我爸现在的状态,大概就是癫辣吧……”席思永无可奈何地朝她干笑两声,“我说毁约手续已经办好了,我爸说,他立刻、马上就打电话找锁匠换锁。”
他又挑挑眉冲着她笑,那笑容——成冰记得清清楚楚,她当年就是被这样的笑容勾引去了洛阳,现在席思永又这样蛊惑地笑:“你说怎么办?”
席思永眼角眉梢明明都酿着笑意,脸上却又极凝重,薄薄的两片唇抿得紧紧的。成冰觑着他的脸色,心底无端端发起慌来——不知怎地她记起当年席思永带她去洛阳前说的话,她之于席思永,是那条值得他坚持一生放弃一切的路吗?
席思永会为她违逆他的父亲吗?
老实说,她没有底,从来便不曾想过这个问题。起初席思永不过是她生命中的过客,充其量是个比较帅的过客;后来是很铁的朋友、哥们;再后来她以为他们不过是黑夜里海上的偶聚,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既不考虑将来,那恋爱不过是两个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