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不见,时经纬当时的飘飘马尾早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沪上传媒精英的嘴脸。听赵旭描绘了一番席思永的革命浪漫情怀,时经纬下巴差点跌到地上:“席总你也有今天啊,真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啧啧……”
赵旭要去报到,时经纬顺便载他过去,然后带席思永回酒吧。好不容易抓住席思永的痛脚,时经纬自是狠狠地抢白了他一番,喝了两圈后才踌躇地问:“你们俩总得有个打算吧,你准备……过来?”
席思永微迟疑道:“成冰打算跟我回去。”
时经纬张着嘴半天没合拢,愣愣地瞪着他,惊讶之色尤甚:“大哥,你不是在玩我吧?”
席思永本就犹豫,听他这样一说,更是半天没言语。时经纬又问:“你们俩真的假的?”
席思永不置可否地嗯嗯。时经纬往后一靠,摸着下巴狐疑道:“我不信。”
“为什么?”
时经纬眉头微拧,斟酌半晌才道:“不是我给你泼冷水,我就是觉得吧……你这事不太靠谱。”
不等席思永开口他又说:“我不是说成冰不靠谱,我只怕她家那关不好过。”
席思永试探地问:“你是说成冰的妈妈?”
时经纬点点头:“做实业的人都比较低调,活跃点的也是在他们自己的圈子里。我接触的不多,不过成冰的妈妈很有些名气,八面玲珑、人面也广。没有她,南生电子肯定不会有今天的规模。你觉得外滩铁娘子会放自己的独生女儿,跟你回去就找个办公室OL的工作,这么过一辈子?成冰迟早还得回来吧,等那时候你爸也把你培养出来了,会放你回来入赘?”
席思永端着啤酒瓶不说话,成冰也和他商量过这件事,成冰的意思是现在中国的职业经理人越来越多,企业要做大终究要脱离家族制度,不如以此为契机转入正轨,然而席思永本人对此并不持乐观态度。想起那天早上林南生带他参观成家的情景,三楼林林总总的房间,都是成冰已不大用的琴房、画室,另有一间房,一眼望过去,整面墙的柜子里搁的全是皮具。
“冰冰这孩子,别的本事没有,花钱的功夫一流,”林南生彼时指着琳琅满目的皮包手袋,颇无奈地说,“每季的新款订回来,用不到三天就扔到一边,干什么事都三分钟热度,你以后可千万别跟她在这种小事上计较。”
皮具上的名牌仿佛还在眼前闪动着锃亮的光泽,席思永心烦意乱地灌下整瓶冰纯嘉士伯——那天他已隐隐觉得林南生意有所指,所以特意住到赵旭家来。然而这几天他全沉浸在那个有成冰的美妙未来中,不愿意去怀疑爱人的母亲,这小小的不安,他宁愿是自己多心。
现在他却又拿不准了,脑袋里某种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如果可以,他真希望这仅仅是自己多心而已。
晚上成冰买了电影票,有“远东第一影院”之称的大光明,情侣座。好莱坞大片的震撼音效全变成情侣呢喃的背景音——小时候成冰不明白情侣座为什么位置差价格高还有那么多人抢着买,现在她才明白其中的好处。黑暗的空间里,他们都以不可遏止地热情摸索着对方的唇齿发端。成冰不知着了什么魔,常趁他不备时在他耳后狠狠地噬咬一口。他忍着痛低声笑骂道:“狂犬病在你体内潜伏了多少年,我以前怎么没发现?”
轻软的唇流连到席思永的唇间,然后在他意乱神迷之时,又是一下无预兆的啮噬。他忍不住收紧双臂拥住她:“成冰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