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思永冷笑道:“你以为我来者不拒啊?我也是有审美的!”
成冰被呛得不行,恨铁不成钢道:“席思永,你要知道,一个女孩子会主动跟你表白,是需要很大勇气的,你就算要拒绝……就不能稍微委婉点吗?”
席思永欲言又止,正好杜锦芸端着一大碗排骨藕汤过来,便埋头吃饭。翌日成冰在教六碰到席思永押黎锐上自习,想起昨晚上夜谈时杜锦芸说那个高中女同学周日晚上的火车走。只剩下一天的时间,席思永居然也不招待一下客人,反在这里督促黎锐这种老油条上自习,不由得恼火起来:“你要不要再绝情一点儿呀席思永?”
“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你就不能好好跟人说话嘛?人家大老远过来,你好歹招待人吃顿饭,跟人把话说明白吧?”成冰觉得自己有点误交匪类的感觉,早知道他是这么个人,是决不会和他同流合污的。可惜很多事情没法这么讲原则,年少的时候我们常常会觉得自己很有原则,一定要怎样,一定不怎样,等真正经历的时候才发现原则并不如自己想象的那么可靠——朋友也是一样,他身上有某样你觉得极难容忍的品性,便只有两个选择:改变他或容忍他。二者都难以做到的时候,便只有最后一条路:分道扬镳。
席思永也不客气,唇角微露嘲讽之意:“照你这么说,我把每个投怀送抱的都哄开心了,就算是积阴德不遭天打雷劈了?”
“你别这么走极端行不行?你这种态度很伤人,万一她回去想不开怎么办?你……”成冰觉得席思永根本就是被宠坏了,才这么嚣张,她稍微缓下劲,让自己显得没那么咄咄逼人,“你根本就不能体会,一个女生要经历多大的思想斗争,才能鼓起勇气来倒追一个男生?”
她对那些前仆后继死在席思永裤脚下的女生们,颇有点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就是这些人把席思永的气焰娇惯到天上,然而有时她又暗地里同情她们,也许每个少女,都有在花季时代默默仰望一个人的经历。他浅浅地一笑便是全世界的花开,微微地蹙眉便是暗夜里的愁绪似水流。他牵引着你的喜怒,调拨着你的哀乐,然而席思永这样的人,恐怕永远也无法体会这种感觉吧?
“啊哈,说得这么有感触,切肤之痛?”
意有所指的嘲讽,差点又激得成冰爆粗口,好容易才在教六门口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保持住淑女形象。然而席思永却毫不留情地继续戳她的疮疤:“勇气?哼,该不会还觉得自己那一瞬间特别的义无反顾,不说出来就终身遗憾悔恨到死吧?”
成冰一时怔住,不晓得为什么席思永竟拿捏到自己那青涩年月的小小心思,还如此分毫不差。现在回想起来,她缠着季慎言说要做他女朋友时,固然比普通女孩子胆大许多,却未尝不存着那么一点儿决绝的意味——万一他拒绝了呢,万一他不喜欢自己呢?然而彼时的勇气更像是无知者无畏,如果他敢拒绝她,如果他竟然不喜欢她,她马上掉转头,永不再理他。
其实世事哪得如此容易,她当时能恼羞成怒断交以泄愤,过后若不是季慎言涵养好不和她计较这些幼稚事——以季伯伯和母亲这样好的交情,又不知她能如何收场。
被人看穿总有些恼羞成怒的,她涨得满脸通红,却不敢还嘴。因为他分明就没一个字眼是说她的,她贸然反驳,倒落得个敏感易怒的罪名——虽然她明知他是冲着她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