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都躲到云彩后,静悄悄的,连他胸腔跳动的声音都不曾有,万籁俱寂,寂静到让一切理智都躲藏起来。云后微弱的月光在她眼下投出浅淡的影,她眼睫忽闪忽闪的,带着那团模糊不清的影也轻跃跳动,仿若微扬的蝶羽。隐隐的血丝仿佛也在白皙的皮肤下变得越来越清晰,若隐若现——却又莫名的清晰,如同她轻声的呢喃,细若蚊蝇,听在耳里却响如惊雷:“季慎言你这个浑蛋,你凭什么嫌我丑?”
席思永整个人陡然清明过来,原来她平时瞒得这样好,他都险些以为她早放下了,难怪她这些天玩命地练吉他,他还以为是自己对她太严苛,几度愧疚于心。如钩新月也从云朵后潜行出来,似是在奚落他被窥见的秘密,燕姐的埋怨恰此时在远处响起:“我上辈子造孽啊,认识你们这群不务正业的!”
翌日清晨还有人记得成冰发酒疯的模样,逮着机会狠狠地嘲笑她。席思永难得地没掺和,只不咸不淡地说:“没有金刚钻,别揽那个瓷器活,抽出个鸭公嗓,你不嫌丢人我还嫌没面子。”
成冰在迎新晚会上一炮打响后,马上便有校电台来请乐队去做访谈。席思永魅力不减,前脚才被主持人挖出名草无主的猛料,马上下周末练歌时便有清纯如水的小师妹过来探班,而且没两个星期又换了一个。成冰忍不住低声讥刺道:“思永你口味越来越刁钻了,频率这么高,也不怕得病?”她那眼神似乎是触到什么脏东西一样,让席思永满心的不爽,斜睨着在她上上下下地打量,那眼神活像在评估成冰是否带菌:“放心,我安全措施做得好。”
一句话差点把成冰活活噎死——席思永什么都好,就这一点让人想抽。刨开他这被女人们宠坏的德行,仅做朋友而论,他倒是个再合适不过的人选。就比如某次他很嫌恶地和她说,抽烟与否他本管不着,她可以不对自己负责,但一定要为乐队负责。其实她知道席思永是为她好,不过他向来懒得明明白白说出口,于是她也乖乖地扔掉才抽了不到两根的一盒烟。
令她真正对席思永刮目相看的是迎新晚会后不久的另一段小插曲。时经纬到哪里都不安生,一边干着狗仔的行当,一边大力进军夜店娱乐行业,毕业没多久他就和朋友合伙投资了一间酒吧。初期投入自然是家里赞助,沪上酒吧业竞争激烈,经营起来也比别的地方艰难许多。时经纬深入调查研究探索出不少点子,奈何股份所占比例太小,说的话也分量不足。一咬牙之下他便开口向席思永求援——后来成冰去声讨堂堂沪上媒体精英居然找没毕业的学生借钱时,时经纬是这么辩驳的:“他家在南湖就有两套房!我怎么知道那些钱是他找外面的建筑公司接私活攒下来的!”
事实是席思永帮外面的公司画结构施工图,在土木学院的咖啡吧里熬了好几个通宵,又节衣缩食许久,甚至挪出自己攒了好久准备买贝斯的定期存单。起初是赵旭发觉席思永的经济似乎出了问题,又碍于男人之间那点自尊不好意思开口问,这才向成冰求助,成冰又求助于时经纬,这才爆出整件事来的。
成冰觉得席思永真是脑子进水:“真要应急跟我们说一声也成啊,通宵画图平时还那么艰苦朴素,以为自己身体是铁打的呀……再说,时经纬这种人,路子多得很,你以为他除了找你借钱就没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