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风而逝(2)

杜锦芸极为兴奋,周末便跟着一起过去,然而不到半小时成冰便觉得带杜锦芸来音乐楼真是个天大的错误。她先是用弹棉花的热情来弹钢琴,觉得自己手指不够修长后又去小提琴房,拉小提琴如杀鸡一般。成冰堵着耳朵朝天花板直翻白眼:“姐姐,你是不是连五线谱都不认识?”

杜锦芸倒还理直气壮:“我会用VOS弹《小星星》!”

成冰终于放弃熏陶杜锦芸的努力,自去租民谣吉他来练歌。杜锦芸趴在桌子上听她自弹自唱,间歇时突然问道:“那个大律师季慎言怎么样了?”

她狐疑地瞅着杜锦芸:“你怎么突然问起他?”

“前几天他给寝室打电话,听说你不在也不挂电话,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我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转告成冰呀,他又说要我别告诉你,当他没打过来算了。我心想你既然没什么话说那就挂电话呗,他又拐弯抹角地问你最近学习忙不忙,有没有人督促你学习……你说这当律师的是不是都特别能扯啊?”

成冰不自觉地把吉他搁下来,到现在她也说不清对季慎言到底是怎样的情愫,是尊敬,抑或是恋慕?季慎言肩膀坚实可靠,和父亲一样能给她无尽的宠爱和呵护。许是因为长她几岁,从很幼小的时候,他便常常牵着她的手走在前面,她指金他不会说银,她要捞月亮他不会摘星星。就连老师对“早恋”这个词最为敏感的时候,撞见她挽着季慎言的胳膊逛书店,也不过一笑了之。

所以她从小就不爱看爱情电影、爱情小说或是纯爱电视剧,因为再没有任何爱情故事,能比一生下来便认识与你偕老的人更幸福了。

成冰理不清现在对季慎言究竟是什么感觉,她恨他哪一点比较多?背着她交女朋友、瞒着她父母办离婚的事,抑或是……他那种什么都让着她宠着她拿她当小孩子的态度?

“那就当他没打来吧。”她淡淡扔出一句,忘记原本想练什么歌,随性地唱起从脑子里蹦出的那首歌。

How many roads must a man walk down, before you call him a man?

How many seas must a white dove sail, before she sleeps in the sand?

男孩要历经多少坎坷,才能被称为男人

白鸽要飞越几重海洋,才能在沙滩上安眠

静下心来想想,也许季慎言做的并没有错,他到底年长她几岁,他上大学时说等她长大的话,也许不过是她软磨硬泡后哄她开心的。她刚刚钻进象牙塔,而他已进入社会摸爬滚打。由男孩到男人的这段路,季慎言已经走过,而她隔着青春的河流,没来得及跟上他的脚步。

“这不是《阿甘正传》里面的歌吗?那个女主角在酒吧里裸着唱的那首,挺好听的。”

杜锦芸一句话把成冰噎住,而这个始作俑者恍然不觉自己这句话极杀风景,还在几周后的班会上极力推荐她做代表,去参加女生节的会演。

辅导员恰好是英文系的在读研究生,极推崇《阿甘正传》这部片子,认为这全然是一部微缩版的美国近现代史,听杜锦芸吹得神乎其神的,便坚持要成冰唱Blowing in the wind(《随风而逝》)给她听。成冰自觉对这首歌把握得并不太好,唱不出Bob Dylan的那种略带沧桑的民谣风,然而辅导员却大赞她的演唱有对青春朦胧的憧憬。成冰想破脑壳也没觉得自己唱这首歌时有多么憧憬,只觉得自己的心情全是颓丧,对父母婚姻破裂的无奈,对她和季慎言之间岁月鸿沟的无力。

读书导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