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干爹家里一锅粥(2)

法国式的杯具,看不出多么起眼来。我在父母家洗了澡,又和干爹通了电话。

“就来家里吃吧,不去外面折腾了。”看来北京八月份的闷热,谁都受不了,干爹这样说着,我领命前往。

干爹的家,在交道口附近的一处平房大院子,位于东城区菊儿胡同的对面。这房子以前或许是个四合院,虽然没能完整保留下来,不过那高台阶和几百平米 的大院子还是透着气派。

金玉其外,往往败絮其内——房屋虽然高梁阔瓦,不过年久失修,有些破破烂烂的。

干爹曾是我父亲的同事,特别精明的那种人,反正时至今日,我爹也从没搞明白他到底挣多少钱,他总能巧妙地把不便回答的问题给绕开,他这方面始终值得我学习。

放下干爹的人品不谈,他对我可是相当的好,而且好得没有来由。

“怎么没有来由呢?”老威曾对此表示不屑,“你干爹不是有个闺女吗,我记得跟你岁数差不多。弄不好还是指腹为婚呢!你这个榆木疙瘩懂得什么?竖子不相与谋,去去,滚吧!”

不管是不是真有指腹为婚这码事。干爹确实有个女儿,比我小半岁,所以兄妹相称。上学时代,我俩确实交情不浅,称做“青梅竹马”也不为过。

可惜后来,我骑竹马往东去,她玩着青梅奔西行。等到高中以后,她是老师眼中的尖子生,我险些堕落成了混混;久而久之,没了共同语言,终于分道扬镳。一晃到了大学毕业,除了每年例行生日、春节我去家拜访外,基本上和这妹妹就不再见面。只听干爹说,她本硕连读之后,去一家外企上班,收入还算可观。

我这人对往事没啥留恋,因此心里轻松愉快,拎着礼品到了干爹家。可一进院,就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物是人非这词形容得挺好,院子里那砖瓦地,依旧起了壳;正中的一棵大枣树还是枝繁叶茂,如果不喷药,上面就会爬满了可恶的“杨拉子”。环境没变,可是干爹干娘瞧我那表情,令人不快。

干娘也就算了,她一贯对我不冷不热的;干爹这样,让人很不理解;最夸张是我那妹妹,连眼皮都不抬一下。什么意思,我不好好上班,这么遭人唾弃?

也不是说他们一点笑模样没有,至少干爹干娘是乐呵呵的,可这笑容分明是强装出来的,皮笑肉不笑,更叫人生厌。

干爹大概是察觉到了气氛的尴尬,亲切地拉着我,“小艾,你可有日子不来看我了,最近在忙些什么?”

“我能忙什么,还是瞎咨询呗,混口饭吃。”我把礼盒放下,“我爹摔了腿,不能过来看您,他叫我给您捎了东西。”

“哎呀,老艾真是,你们爷俩总这样客气干什么!”

他让我坐下,干娘很不客气地把屁股往远处挪了挪。我装没看见:“干爹,这东西是从法国带来的,那咱们就按照国外的规矩,拆开瞧瞧吧。”以往,通常说到法国货,干娘是要眸子发亮,兴致盎然的,毕竟,法国货跟常见的日本货和美国货不一样。可奇怪的是,她今天居然全无反应。

“好好,谢谢你们爷俩。”倒是干爹答应着,撕开包装,一边拿着杯子、盘子,一边赞不绝口,“你瞧瞧,洋人的东西做得真精致。”

反正我是不觉得,看着跟国产的玩意差不多呀,当然杯底用法文打上的LOGO,分外显眼地标识出它的尊贵。

杯子盘子放在桌上,又是一阵寒暄后,干爹就起身去忙活晚饭。干娘懒得理我,很快也追出了屋。

房间里,就剩下我和精神不振的妹妹。她蜷缩在沙发一角,手里拎个洋娃娃之类的东西,也不看我,也不瞧娃娃,眼睛直勾勾地平视前方,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倩倩?”我试探着叫她,妹妹名叫王倩倩,“今天怎么不爱答理人啊?”我犯贱地端出哄小孩的语气。

她斜眼瞅瞅我,还是没吭声。

“怎么了这是,最近上班不开心?”我接着犯贱,她直愣愣地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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