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益梗着脖子说:“是他自己先来招惹我的,就别怪我不客气。”
薄荷很清楚郭益这么做,跟捅了席睿南一刀简直没有分别。他当初为了让父亲回归家庭真是拼命的方法都用上了,还一直以为父亲真的跟那个女人断绝了关系,谁知道他们的关系却更进一步,私下里竟然连孩子都有了,这个打击只怕比他最初知道父亲有外遇时的打击还要大。
那个冲动暴躁的家伙不知道又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一念至此,薄荷心里隐隐有些担心。
郭益似乎看出了什么:“你担心他?”
“没有,”薄荷矢口否认,“我干吗要担心他,他又不是我什么人。”
薄荷竭力地打消了自己心中的那丝担心,她犯得着为他担心吗?她可是非常讨厌他的,而他现在也一样讨厌她。他们彼此憎恨讨厌,仇人般地敌视着对方,担心?担哪门子心?
安然的担心却溢于言表。她在别的同学那里打听到事情的来龙去脉后,非常生气地跑来大骂郭益,说他没本事,打架打不过席睿南,就用他父亲的外遇来打击他。
“还说他是没有同情心的人,你又有什么同情心?席睿南有心脏病呀,你这样刺激他,万一他出了什么事,你就是杀人凶手。”
郭益被她骂得脸都绿了,恼羞成怒地说:“你是哪根葱啊!我和席睿南的事轮得到你来管吗?”
安然理直气壮:“我就是要管,因为我看不惯。”
最后郭益也被气得跑出了教室,直到下午才回来上课,而席睿南整整一天都没有再回来。
【2】
郭益的那句话如同一柄锋利的匕首,在席睿南的心里捅出一个大口子,血汩汩地直涌出来。整个世界瞬间变得血腥一片,但除了他再没有人闻得到。
失望——刻骨的失望。
痛苦——锥心的痛苦。
郭益的话带给席睿南的是双重打击。父亲原来依然瞒着他与范娜更加隐秘的来往,甚至还让她怀上了一个孩子;而薄荷,他曾经那么喜欢那么信任的女孩子,突然对他变得那么冷漠无情后,还那么无情地出卖他。她什么时候知道父亲跟范娜的关系更进一步的?却从不对他说,还把他的隐私暗中告诉了郭益。他们是怎么在一起谈他的事,是不是满脸嘲笑轻视的神情?
失望与痛苦,如同密密麻麻的荆棘藤蔓般迅速地把他整个人缠住,缠得那么紧那么密,他几乎不能呼吸了。而教室里那么多同学好奇惊讶的眼睛,一双又一双地结成一张大网,四面八方扑上来,更是增加了他的窒息感。脸色苍白的他大步冲出了教室,一秒钟都无法再待下去了。
在楼梯口他遇上了薄荷,他看定她,双手紧紧握成拳,有一种想要挥手重重打过去的欲望。但最终还是没有挥过去,只是看定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薄荷,现在轮到我对你说这句话了——全世界我最讨厌的人就是你。”
这一刻,他恨她——内心深处那些曾经温柔热烈的情感,顷刻间变成了恨,变成了痛。胸腔里一阵又一阵碎裂的疼痛,心脆如瓷,在巨大的双重打击下裂了碎了,锐利的碎片散落在身体每一个部位,扎出深深浅浅的无数伤痕,血无声无息地蔓延。
太阳刚刚探出厚厚的铅灰色云层,投下的光线是没有丝毫温度的灰白。所有的学生都已经坐进了教室里准备上课,校园空旷寂静如一座空城。林荫道上,席睿南独自奔跑的孤独身影有着悲伤苍凉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