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天明在门外说:“你要是暂时没有地方去就先住在这里吧,是公司安排的房子,反正我也就是一个人,你养好伤以后再说。不要再问我为什么这么帮你,但是我想朝你打听一个人。
她叫迟素颜。她嘴角上有一颗米粒大小浅褐色的痣,很圆很圆的,就像千挑万选的珍珠,她很瘦,四肢修长,身上不见一丝多余的肉。头发总是很长很长,皮肤有点麦黄色,圆圆的脸形上眼睛很大很深地陷进去。
她从来不化妆,也不带任何首饰。她说话有点江南口音,但是普通话也说得很好,就是很甜软那种吧。还有就是……”
沧桑打断他的话,说:“我不认识。你找她做什么?”
那是沧桑第一次听到关于迟素颜的事情。
石天明说:“我知道你不会认识,我找了三年了,我也不知道要找她做什么了?我都养成习惯了,每到一个地方每见一个人都这么问的。我找了她三年了。”
这套两居室,客厅和餐厅是相通的,南北排列开,地面铺的是60尺寸的浅灰色自然石纹理的地砖,客厅里的电视、沙发、空调、茶几一应俱全,在沙发的南侧,也就是靠近阳台的地方,还有一组办公的书桌和贴墙的书架。当然都还是空荡荡的。沙发是鲜艳的红色——大红,没有其他任何图案修饰,很大方浑厚的那种,房东应该是一个男子,女孩子不会买这种近似办公沙发的类型。
茶几是白色原木桌面,不锈钢支架,非常简洁的支架呈一个优雅变异的大X形状。电视柜是从影视墙上伸出来的一快木板,电视挂在墙上,一个36寸左右的松下等离子电视。下面的木板上只放了一个超薄银灰色的DVD机子。除此以外,一切都是干干净净,非常的利索。
餐厅也是,从上方垂一盏鸟巢状的艺术灯,餐桌和椅子是成套购买的,也是白枫木,有漂亮的木制纹理。厨房的推拉门紧紧地关闭着,从厨房的窗户里透过来隐隐约约的亮光。简约、利索。阳光充沛,空气清新,外面是柳絮纷飞。
石天明手里的烟燃了一大半的时候,沧桑走了出来,头发扎成马尾束在脑后,脑门上有一缕刘海搭在左眼的一侧。她穿了那条灰白的牛仔裤,上身是那件灰色的长袖圆领短袖,黄白色交叉的浅帮KAPPA休闲鞋。一个很阳光很绿树葱荫的俏丽女孩子就这么呈现出来,像一个正在大学校园闲逛的学生,也像一个频繁撒娇的邻家小妹妹。
石天明深深地抽了一口烟,突然就难过起来。沧桑在阳光充沛的客厅里站着对他灿烂地笑,露出纯白的齿和米粒大小的酒窝。可是他却怎么也笑不出来,看着外面的灿烂秋阳,看着傲然在春风的绿树葱荫。心里却开始一寸寸地黑暗下去,越沉越深,越深越黑。他就如跌进了深渊,双手拼命地要抓住点什么。却始终找不到任何甚至最微小的攀附物。
烟到了指间,是沧桑过来拔掉放到了烟灰缸里,她坐在他的身边。突然摸着他的头说,老石:“你是不是长这么大没见过我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你没见过不奇怪,可是人家见了是流口水,你怎么犯傻啊?你说句话嘛,不是真傻了吧?”
沧桑说着又摸了摸他的脑袋,像一个调皮的孩子。
他才醒过来,眼前又重新出现了阳光和绿树葱荫,以及青春俏丽的沧桑。
可是他知道他只是暂时醒了过来,终究还是会跌进那个没有底的深渊。
沧桑出来的那一刻,石天明以为素颜回来了。因为,他曾经给素颜买过一模一样的衣服,不论款式还是颜色,还是牌子,甚至是尺寸。他憋着不让自己有难过的表情,使劲地吸吸鼻子,怕突然会呼吸粗重,抿抿嘴装作若无其事,眨巴眨巴眼睛,怕饱含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