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她去种种声色犬马之地:酒、美食、靡靡之音。深宵整个舞池只剩我们一对伴侣,乐队奏出舒缓的乐韵,我们相拥而舞;至为奢华的酒店顶层,透过穹庐状的玻璃房顶,可以看到满天星子;灯火暧昧的酒吧,情调幽怨,有美貌少年跪式服务。
又送花,玫瑰或者百合。为她购置华贵时装,天南海北的精致银饰。反正投其所好,甚得杨梅欢心。
然而更进一步,她不肯。无论我怎样使出百般伎俩,她总是在最后的关口,沉下脸来将我推开,整个人冷成冰肌玉肤,抬眼看我,淡漠而狐疑,我只有窘笑。
仿佛拙劣的玩家,游戏总停留在相似的地方,老也打不通关。我不由得怀疑,是否是我判断失误,觉得兴味索然,便渐渐与她疏离。
一日,我突然接到电话,里面密密的全是呜咽,哭声里夹杂着一声声唤我的名字,半晌,才听清是杨梅。
她哭得透不过气来,“帮帮我。”
我连声说:“别哭,别哭,慢慢说。”
有很大的杂音,我把话筒拿远一点,顺势坐下来,啜一口茶,一只手仍在翻阅桌上的文件。有人敲门而进,我示意那人在沙发上小坐。听得断断续续。
她新到一家公司就职,老板带她与厂家联系生意,先押了货回去,言明货到付款,把她暂且抵在那儿。一个星期了,厂家屡屡催问,老板避不出头,老板娘说:“杨梅?我不认识她。你们要怎么搞她,关我什么事?”
我怔一怔。好像是有人说过的:把鱼赶到水里的,是地上的猫。那么,是命运要将杨梅推送给我吗?她忽然近在咫尺,不可推拒。
听她哭得肝胆俱裂,我淡淡说:“这件事,应该去找你的老板。”
她的声音突地交通堵塞,然后惊叫:“但是……”
我打断她:“我还有事。”
“啪”,我知道是她摔了电话。
难以形容杨梅看到我时的样子:她茫然地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庞,眼中全是空白,忽然,她眼睛越睁越大,整个人踉跄站起,仿佛是从梦中陡然惊醒,一时分不清眼前的,是真实抑或梦境。
那是四个小时后,我飞去她所在的城市,将她轻轻一环。
而她只是愣愣地、愣愣地看着我,好像不相信那真的是我,忽然失声:“你不是说你不会来吗?”
我笑:“我几时说了?我只是说该去找你的老板,我就去了。汇款的凭据我刚才已交给厂家了。”——我如何操作?我的某人之子某人之孙也不是白当的,几个电话的事。——“你对我连这点信心都没有?”
她的泪急速滑过,“不不,我知道你会来,我知道,我只是有点担心,我想你未必是……”
她还在哭,却呛咳地笑了,笑落了一脸的泪,“我好高兴,我真的好高兴,你真的来了。我现在知道了。”她扑在我肩上,在我耳边喃喃地说“我现在知道了。”
只是举手之劳,却赢得美人归。随后种种,皆水到渠成。欢爱过后,我让杨梅给自己挑件礼物——下意识里,是种以物易物。
她在首饰柜前久久徘徊,良久抬头,定定看我一眼,对柜中一指。是枚钻戒,戒面是一颗小小的心,稍稍转动,顿时折射出七彩的光茫,仿如星光熠熠,价格颇不菲。我略略迟疑,然而我看见她凝神等我的决定,嘴忘形地微微张开,她大眼睛里流露出的渴盼与焦灼……心一软,我想:罢罢,春宵一刻,不是不值千金的。就对售货小姐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