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跑到了家门口，感觉还是像失了魂没有全部收回来一样，敲了敲门，门习惯性地开到了三分之一处，他进去看到屋子里很亮堂，就愣住了，这估计是在他这几年第一次看到这个屋子里亮着灯。
他转头看到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中年男人，有些肥胖，穿着笔挺的西装却掩盖不了内在的土气，好像一个五十多岁的农民。
他的母亲冲那个男人微笑着说：“这是我的儿子。”
他看到母亲身上穿得很艳丽，表情也异常反常，与以往相比反差太大，他从来没有见过她微笑，现在家里来了一个这样土气的男人就改变了。莫邪狠狠地瞪着那个男人，内心充满仇恨，他知道这个男人是来相亲的，是外来的侵略者。
“这位叔叔是一个菜市场的经理。”
莫邪没有理睬，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刚才的车祸发生的太突然了，让他感觉难以置信。
随后，外面传来声音：“那我先告辞了。”
“再坐一会吧，在这里吃饭。”
莫邪心说那种带着腥味的生肉，他能吃吗？
“不了，改天再来。”
乓！门关上了，门外透进来的光线也消失了，潜藏着的阴冷气氛又回来了，从厨房里传来刀剁食物的声音，比平常响一些。
“吃饭了。”母亲敲了几下门，语气异常生硬，看来是不高兴了。
莫邪低垂着头，开门走了出去，坐到了餐桌上，当他看到桌子上那些生肉和血的时候，脑子里又浮现出刚才赵小雨车祸的画面，让他感觉到恶心，嘴里就吐出了一句：“我不想吃。”
“什么？”正在给他夹菜的母亲愣住了，盯着他的脸。
“我今天胃口不好，不想吃了。”莫邪站起身来。
母亲一把将他拉了过来，像往常一样敏捷地按住，开始打，莫邪想要挣扎，却又仿佛失去了力量。
“你吃不吃？你这恶魔，害人的恶魔。”母亲发狠地打，咬牙切齿，似乎是为了报复莫邪刚才在外人面前表现出的态度损害了她的面子。
“我不是恶魔。”莫邪喊了出来，此刻，他感觉到心碎，她居然为了一个陌生的男人这样发狠地打他，一股仇恨麻醉了皮肤的疼痛。
黑暗里这个喊声伴随着隐约的抽泣，拍打声停了一会儿，母亲的身体在颤抖，她恨这个儿子，他是不干净的产物，他是邪恶的恶魔，她想把他杀了，许多次都没有勇气下手。
“你这魔鬼。”母亲喘着粗气，跑到了厨房，厨房里发出刀具的响动。
刚才的喊叫使莫邪冷静了下来，他闻到了从厨房里散发出的血腥味，想象到了母亲在黑暗里杀活鱼的情景，血一滴一滴落在碗里，鱼在垂死挣扎，他现在会不会就变成了那只鱼，他感到了死亡的恐怖。
母亲从厨房里出来，愤愤地拿着菜刀，嘴里不停地说：“你这恶魔，你这恶魔，我要杀了你，杀了你，一切就没事了。”
不……不要，莫邪吓傻了，愣在那里。
“杀了你。”母亲一刀砍过去。
莫邪躲避开，摔倒在地，颤抖着，慢慢地爬向角落，脚不听使唤。他开始惊叫起来，好像狼吼一样刺穿了四周，恐惧之下的脑子里出现了一个声音：“过来吧，往上升腾，抚摸你的肉体，骄傲、嫉妒、懒惰、愤怒、暴食、贪婪、淫欲。”梦里的声音在召唤他。
啊嗯！母亲再次举起菜刀，瞪着爬到墙角，萎缩在那里的莫邪，走到他面前要砍下去。
“不要，妈！”
母亲愣住了，好像被什么东西停止了时间，昏暗里，她看看地上的莫邪，看看手里的菜刀，好像受了很大的惊吓，刀也掉在了地上。她颤抖着，嘴里哆哆嗦嗦地说：“不，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