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Two 茶色年华(3)

霏霏时常坐在BLUES对面路灯下的固定靠背坐椅上,回想里边发生过的一切:昨日的爸爸,昨日的蓉蓉,昨日“SUI家族”,昨日的乔越……她以泪洗面来打发夜的寂寥,再任寒风吹疼她的脸颊。

她想到了“家”这个字,觉得它与过去相比逐渐陌生起来,或许,或许寄人篱下也比这好很多。她想到了上官希儿,可希儿是蓉蓉的好朋友,又是个软弱的女孩,她能给霏霏带来什么呢?

蓉蓉到影楼取照片时是一个人走的,中午从白沙出发,步行到安泰中心,影楼恰好大门紧闭,门上写着“本店装修,暂停营业”,里边嘶嘶啦啦传出电锔刺耳的声音。蓉蓉心灰意冷地出来了,走到白沙路时已是日落西山华灯初上。

蓉蓉到了女生公寓楼下已是暮色四合,她一眼看到乔越坐在摩托车上等她回来,心中不由生出一丝感动。她迎上去,眼里似乎闪着泪光了。乔越把她抱起来转了几圈,转得蓉蓉头晕。他亲吻着蓉蓉的脸蛋问:“你上哪去了?”

“下午不在,我想死你了。”乔越说了一大套哄人的话,把蓉蓉逗得像个孩子,蓉蓉乐得啊,她说:“你是沙漏我是沙,你是哈密我是瓜,你是牙膏我是刷,你不爱我我自杀。”

蓉蓉乐颠乐颠地说这话时,乔越吓了一跳,故做了一个惊恐状。蓉蓉想乔越对她这般好,也怀疑自己是对乔越真动心了。乔越跨着摩托离去的时候,蓉蓉伫步回眸,那眸子里装着的是无边无际的依恋。

霏霏站在六楼宿舍窗前,俯瞰着楼下的那幕拥抱、那幕分别、那幕浓情、那幕缱绻,终究都已逝不再来,昨日的美好虚幻得仿佛从没发生过什么。

十七岁生日刚过的霏霏,蓦地感到人生写满无尽沧桑。她望着窗前那株高大的香樟树,枝叶间晃动着的旋律莫不是凄凉的哀曲?她看到天边的灰云在蹒跚游走,阴霾里装着莫不是自己的泪水?

蓉蓉开门而入,她感觉到寝室里只有霏霏在黑暗中无声地哭泣,不禁一怔。负罪感萦绕在她心头,她想对她说些关心的话,可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她们之间走到今天这步田地,到底是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自知背叛了朋友,又将如何开口是好?

看到霏霏日益消瘦的样子,蓉蓉心疼极了,面对泪流满面的霏霏,她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但所有情感都穿透了蓉蓉的瞳孔,直射向霏霏的眼眸。

霏霏停止了哭泣,内心却多了一丝矛盾,矛盾里交织着昔日的情谊和这些日子的尴尬,恨却没了踪影。

蓉蓉走到霏霏的面前,抚摸着她那滚烫的脸,霏霏的泪忍不住又涌了出来。霏霏搂住蓉蓉的脖子,放肆地哭起来,像暑假的那个午夜一样,蓉蓉抱着霏霏,任霏霏在自己的怀里哭。只是,她们什么都没说,什么话都不好说,什么都不用说。

本学期的倒数第十六天下午,冯琦漫从师大复习功课回来,收到一张福州大学的学生寄来的贺年卡,里边娟秀的字迹写着:

冯诺依曼:

一贫如洗的夏寻哥哥送张小卡片给你,希望天天开心!让自己开心是最重要的,当然还得听爸爸妈妈的话哦。呵呵!

夏寻

琦漫忽地发现夏寻的字是多么的俊逸和工整啊,那种字迹隐匿着些许沧桑,那沧桑是藕断丝连的,那笔画和笔者的爱情一样是藕断丝连的。

整个下午,琦漫看了七遍夏寻的祝福,字句也熟到走在路上都能背出来的地步。琦漫演算数学题的时候,在草稿纸上模仿着夏寻的笔迹,这已不知是第多少次做数学题走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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