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把杂志拿起来,看了看封面上的云静——旗袍的开衩很高,化妆艳丽,神情挑逗……云静一把夺走了杂志,瞪着眼睛问:“你是谁?”
“我是瑞喜的朋友吴烈,我来找瑞喜,想来告诉她周日聚会的地点改了。”
“哦,你就是那个吴烈啊。瑞喜今天加班,不在。”云静看了他一眼说,“吴先生,我正想跟你谈谈瑞喜的事儿,今天你来了,正好。我从前是她的小姐,现在是她的朋友,我想以一个朋友的身份来跟你谈。我要跟你说的是,瑞喜她是丫鬟出身,没有读过太多书,可是,在上帝面前,瑞喜、你、我,都是平等的!如果你不打算尊重一个人的感情,至少不要去伤害她!你现在就是借瑞喜来往脸上贴金,证明你是个仁慈悲悯的人!她的身世已经很可怜了,拜托你,在利用别人的时候,也得考虑一下,你给她增加的不幸她是不是可以承受?!你要想玩儿的话,四马路上烟花柳巷有的是,还有,派对里西化的密斯也不少,瑞喜不是蜜糖,也不想死在你手里!你最好离她远一点儿!我的话说完了,再会。”
吴烈被她说得目瞪口呆,也毫不客气地回敬道:“不管你是主人还是演员,我不认为你有权利指责我!再说,瑞喜她已经不是你的丫鬟了,她可以有自己的选择,你这样颐指气使,说明你心里根本没有真正的平等!你凭什么干涉别人的生活?”
“不管我是主人还是朋友,你都没有权利这样对待她!她老实羞涩,你就可以抱完她之后假装什么也没发生,只当她是你的一个采访对象吗?!还有,明知道她读书不多,你不给她讲解,还非要把她带到一群满口讲外来语的人中间,让她显得无助、尴尬,你这样的举止,和一个嫖客有什么两样?还满口仁义道德呢,你写的东西是你真正的想法吗?!”
“我……我有我的考虑。”听到云静说起这些隐秘的事情,吴烈有点儿尴尬。
“没什么可说的,一定是卑鄙的考虑!一只戴着眼镜的色狼,不过比别的色狼行动慢一点儿就是了!狼就是狼,没什么可装的!你可以走了!”
云静“砰”的一声关上了门,吴烈懊恼地咬了咬嘴唇,想到云静绝对不会把自己的话转给瑞喜,他决定这两天无论如何要抽空去一趟邮局。
瑞喜并不知道小姐和吴烈之间发生了什么,她心里有事情想不明白,整天都无精打采,既盼着周末又怕周末的到来。下班了,她拎着布手袋,低着头慢慢往家走,自己都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发现地上有个人影一直在跟着她——她快,影子也快;她慢,影子也慢……是谁呢?瑞喜回头一看,是吴烈!
两个人并排走着,起初谁都不说话。后来,吴烈忍不住了:“瑞喜,我们谈谈好吗?那天我去找你的时候,见过姜云静,她跟我说了一些关于你的事情。我这两天反思了一下,姜云静尽管有过分的地方,可是,她说得对,我的灵魂深处,确实有不够纯洁的地方。我自以为是知识阶层,对劳苦民众尽管很同情,可是,这个同情不够深刻,这种悲悯没有分量!瑞喜,我,我向你道歉,请你原谅我,好吗?原谅我那令人鄙视的虚荣心,我因为你文化水平不够,竟然不能勇敢承认你是我的恋人!我算什么新人?!我怎么改造旧世界?我连自己都改造不了!”
瑞喜停下来,捂住了吴烈的嘴,说:“吴大哥,我听不懂你说的话,但是,你是个好人!你看不起我是应该的,因为,因为我真的配不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