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弄堂口,一个人迎面撞到了她,竟然是吴烈!吴烈身后还跟着几个年轻人,他们都跑得满头大汗。
“瑞喜,那边有警察,快跑!”吴烈拉着瑞喜迅速转弯,继续跑,一直跑回吴烈住的地方。他身后的同学也跟着来了,大家进屋后,有的坐在床上、椅子上,有的干脆就坐在地上,狭小的房间里,一下子显得很拥挤。
“我们要唤起民众的良心!要唤起军人的尊严!”
“我要去参军!到东北去参加抗日军队!”
吴烈接过瑞喜递来的毛巾,一边擦脸一边感叹:“看来政府的态度很明显了!什么‘攘外必先安内’,他们就是要做亡国奴!我们不能再指望他们觉醒了!”
瑞喜忍不住问:“吴烈,什么是‘攘外必先安内’?日本人为什么要打我们?”
瑞喜的声音很大,房间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大家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这个问题实在是把他们的情绪抽离了出来。吴烈有点儿尴尬,这才想起要把瑞喜介绍给大家:“瑞喜,这个问题我回头再给你讲。来,忘了介绍,这是瑞喜,这些都是我大学的同班同学,也是我最好的朋友,大家都毕业了还总有联系。”
同学们都礼貌地和瑞喜点头打招呼,一个女同学心直口快地问:“吴烈,瑞喜是你的……”
“哦,瑞喜是我的采访对象,你们在报纸上应该看过的,她就是我爸爸制衣厂的女工,现在在邮局工作。”吴烈没等女同学把话说完,就抢着回答。
瑞喜听到吴烈这样介绍自己,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脸上。还好,女同学听了,亲热地拉着瑞喜的手说:“瑞喜,你真了不起,我叫李碧纹,我们一定会成好朋友的。你是个勇敢的、敢和黑暗势力作斗争的人,以后你要多参加我们同心社的活动,就是我们几个同学组织的社团,我们每周见一次面。吴烈没跟你说过?”
“啊,我还没来得及说呢。”吴烈轻描淡写地岔开话题,和身边的同学讨论起局势来。
瑞喜拿起暖水瓶,默默出去打开水。隔着玻璃窗,看着大家在房间里热烈讨论着,吴烈脸上也有着她不熟悉的兴奋神情。看着看着,瑞喜突然发现玻璃那一边的世界好遥远,对于他们来说,自己似乎只是个外人……
回到她和云静合租的公寓,瑞喜的心情还是很不好。云静在床上看电影画报,见瑞喜回家后一个劲儿地忙乎,不是拖地板就是擦桌子,开始还以为她是习惯性地伺候自己,就制止她,说她们现在是平等的朋友,谁也别伺候谁。瑞喜听了,也不吭声,擦干净了桌子,又把云静的皮鞋拿起来擦。云静不再劝她,走过去顽皮地咯吱了瑞喜一下。瑞喜放下手里的鞋,回头看着云静,突然说了一句让云静摸不着头脑的话:“小姐,你真好,你一点儿也不嫌弃我。”
云静听了这话,才知道自己想得太简单了。她知道瑞喜有心事,可看看瑞喜没有想告诉她的意思,也就没有追问。
自从瑞喜搬来后,云静的睡眠就特别好,这天晚上也一样。早上云静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居然看到瑞喜坐在旁边看着她,不禁吓了一跳:“瑞喜,你这么早就醒了?干嘛呢?”
“我想问你几个问题。”瑞喜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说,“我想不明白,可以问你吗?”
云静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忙把枕头立起来靠在床沿上,笑着说:“嗨,你要是着急,叫醒我就是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醒了也能马上再睡,打雷都听不见。说吧,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