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照存摇摇头说:“错!你们看看,信封都是一样的,墨水也是一样的,收件地址虽然不同,可都是军队和政府部门,说明可能是同一个人故意写了不同的笔迹……”
第二天,瑞喜正在分拣吴烈的信,特别小组的人忽然进来抓住了她,用一团纸把她的嘴堵上后,带离邮局,直接押送到了监狱的审讯室里。
瑞喜被按在了一张椅子上,雪亮的灯光照着她苍白的脸,她不由得把脸埋了下去,用手遮住了前额。
和柳光宗一起坐在审问席上的郦照存生硬地说:“抬起头来!”
瑞喜没有反应,几个打手过去,扯着她的辫子,把她的脸抬了起来。瑞喜被强烈的灯光照着,只好紧闭双眼。照存点了一根烟,抬眼的时候认出了瑞喜,不禁愣住了。瑞喜闭着眼睛,没有注意到他。
柳光宗问:“林瑞喜,说!你为什么写这些赤色传单?”
瑞喜不说话。打手猛地推了推她,瑞喜被打疼了,哭着说:“不是我写的!是我帮别人寄的!我不知道里面写了什么!”
柳光宗说:“那是谁让你寄的?这几批信都是由你们邮局发出,也都是由你带来的!所以,你脱不了干系,如果你不说清楚,你就是赤色分子,是要杀头的!”
瑞喜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张口就说:“我不知道啊!就是……就是有时候有人把口袋放在我的宿舍门口,还有邮费,我就帮忙带过来了!基督教女青年会的人,都知道我在邮局工作,所以,很多人都把信放在我门口,我就顺便带到邮局了!”
照存走上前去,逼视着瑞喜,厉声呵斥道:“说谎同样是要杀头的!”
瑞喜看清了他的脸,惊讶地叫道:“郦少爷?你……”
“快说!什么是英特纳雄耐尔!没有一个赤色分子不知道这个。你给我们讲讲啊,也好宣传宣传你们的主义!”郦照存打断瑞喜的惊呼,高声说。
瑞喜懵了,茫然地望着他:“你要我说什么?”
照存逼视着瑞喜说:“你们的主义!”
“我没有主意。小姐和太太说,我是个没主意的人。我有事儿都会找人商量,实在找不到人商量就慌了。”瑞喜惊慌地、有气无力地回答。
照存扭头和柳光宗对视,柳光宗把身子扭过去,忍不住偷偷笑了一下。郦照存来回走了几步,叫人拿了笔、墨水和纸进来,让瑞喜写了几个字。
照存把瑞喜写的字拿给柳光宗看了看,柳光宗低声说:“组长,你看她写的字,不可能是她。”
“那就放了吧。”郦照存说。
瑞喜头发蓬乱,拖着无力的脚一步步往外走。走廊尽头是出口,出口的逆光中,看得到一个高大的男人剪影。瑞喜艰难地朝出口走去,那个剪影迎了过来,慢慢走近叫了一声:“瑞喜,这是我的工作,你不要怪我……我是个军人。”
瑞喜推开他,接着走。照存跟着她,悄声说:“瑞喜,我现在上海工作,有什么事儿,随时可以来找我。”
“不会,我不会找你,死也不会!”瑞喜摇摇头,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一把推开郦照存,头也不回地走了,没有听到郦照存在她身后说:“云静在找你!”
监狱的铁门“咣当”一声在身后关上了。瑞喜出了门,抬头看了看刺目的阳光,几乎晕眩。她艰难地回到家,发现吴烈正在门口等她。瑞喜看到吴烈,就像见到了亲人一样,委屈地流下了眼泪。
吴烈冲过来,紧紧握住她的手说:“瑞喜,你受苦了,他们有没有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