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烈问:“是吗?那不是很好吗?他俩一定志同道合。”
“听说你对制衣厂没有兴趣,娜娜说,希望由查理来管理制衣厂。查理说,他很看好这个制衣厂。”吴贵山饶有兴趣地盯着吴烈,期待儿子会很激烈地反对。
但出乎他的预料,吴烈随手扔下报纸,笑着说:“爸爸,那太好了!您可以安心退休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很可能会失去财产掌控权?我们姓吴的产业,到头来落到一个外姓人手里,就算他是女婿,可也不姓吴啊。”
“爸爸,我本来就没打算要那些钱,我有手,有头脑,可以自食其力,这样很好,您不用为我操心。就算是我继承,我也把钱全部用来盖学校,还有养老院和孤儿院,为社会造福。”
“这是你的真心话?”
“嗯。”
听到儿子如此肯定的答复,吴贵山再也不能忍受,他伸手举起拐杖砸到了儿子的肩膀上,骂道:“没出息的东西!我一分一厘挣出来的家业,竟然对你来说没有任何价值!你宁可把它送给别人!天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你要是不收回刚才的话,以后就不要回来了!”
吴烈看了父亲一眼,捂着被打的肩膀,扭头就出了门。
6
工厂里,又有几个女工被抬走了。大家都知道她们被抬去了哪里,可都缄默着。瑞喜也尽量不在小玲面前说起这些。
小玲看着枕边没有织完的围巾,担心地看着瑞喜问:“瑞喜姐,你真的不会被我传染吗?”
“不会,跟你说了多少遍了,那个老中医说了,我喝了他那副药,就没有问题,就是铁打的了。”瑞喜心里也忐忑不安,但还是尽量安慰小玲。
“瑞喜姐,如果我死了……我没有别的心愿,瑞喜姐,你就帮我给大柱写封信,让他重新娶媳妇,别等了。他傻着呢,要是不告诉他,他就会一直等,死心眼儿啊。”小玲边说边笑,却流着泪。
瑞喜帮她擦干泪,哽咽着劝她:“别想那些,你会好的。我们还说过,等领了工资,我们就离开这儿!我们一起找新工作!”
第二天,瑞喜去找监工老汪,问能不能帮小玲预支这个月的工资。老汪没等瑞喜说完,就拍着桌子叫道:“想得美!她没干满半个月,不行!一分也不给!”
没有拿到钱,瑞喜还是去了医院。拿了药,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跟大夫说:“大夫,对不起,我今天的钱不够,能不能迟一些时候给?我给您写欠条。”
没想到,大夫却回答她说:“不用了,有人都替你预付过了。”
会是谁呢?瑞喜想了又想,觉得只可能是吴烈!瑞喜想起上次看过吴烈的名片,努力回忆起上面的地址——正好顺路,她决定去当面好好谢谢人家。
瑞喜的到来,让吴烈非常意外。他看到瑞喜很不自在地坐在椅子边上,双手不自然地搓着,不好难为她先开口,赶紧说:“我早就给你说过,有什么可以帮忙的,我会很乐意。”
“我,我想给你写个欠条,按上手印,等发了工资,我就还你钱。”瑞喜低着头说。
“没关系,不用写了。我还可以多借给你一些,你需要多少?几块大洋?”吴烈把几块大洋拿了出来,又说,“每次都是你一个人去买药,你的朋友病了,是吗?如果她病了很久,吃了很多次药,但还没有起色,那就应该住院。”
说着,吴烈拉起瑞喜就往工厂方向跑。还没跑到宿舍,有个女工看到瑞喜,凑上来,俯在她耳边悄悄说了两句话。瑞喜听了,神色大变,疯了一样跑向宿舍。吴烈不知道瑞喜听到了什么,只好加快脚步,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