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神在中国神话里是个最底层的小仙,但历来很受重视,各地都有供奉,因为中国人很务实,万灵万物要靠地来养活呢,不给土地爷点儿好处像话吗?不过,像炎刘镇这样给土地爷和土地奶奶老两口住三开三进的大院子,彩绘壁画,木雕神像,过几年就刷金涂银的估计还真不多。这是丁祁两家多年来争先恐后讨好土地爷的结果,一是祈求土地爷降福给自己,二是在镇上人面前显示自己的财力。土地庙的住持小神仙也因此得以在丁祁两家皆受了多年的好处。
斗转星移,时间已经来到了一九三七年的立秋。
炎刘镇的土地庙门口,几个孩子拍手唱着不知从哪朝哪代传下来的《节气歌》:
西园梅放立秋先,炎刘霄光雨水连。
惊蛰初交河跃鲤,春分蝴蝶梦花间。
清明时放风筝误,谷雨婆婆好养蚕。
…………
孩子们身后,庙门前高大的楹柱上,两列黑底金字放着光,写的是:
男女平权,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阴阳合历,你过你的年我过我的年。
不用说,这又是丁家大少爷丁啸天的手笔了。这副对联虽说颇有才情,但安在庙门前实在是不伦不类,但小神仙又怎敢在丁啸天面前稍有不满?祁家人每当看到这对联就气不打一处来,但因为丁家当年占了上风,拥有土地庙的主祭权,这些年丁啸天的势力又越来越强,祁家人也只好忍受。
立秋是炎刘镇一年中对土地爷的四次大祭之一。庙前的人越聚越多,十里八乡的小贩都赶来做买卖,人们都在等待着丁家的人前来主持祭祀。而过去这些年,因丁寿田年迈,丁啸天已经是当仁不让的人选。
将近正午了,丁啸天迟迟没有现身,人们都有些焦躁,喧哗声越来越大。正在这时,大道上由远及近,一支浩浩荡荡的马队奔驰而来,为首的一个人身穿绸袍,不停地甩响马鞭,正是丁啸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