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春华一边惨叫一边大喊:“把这小兔崽子给我砍了!”
“慢!不行!”祁正祥闻声赶来,喝止众人,脸上现出一丝冷笑。要是杀了丁啸天,和丁家结下的仇怨更大,而将这根独苗控制在自己手上,那就有天大的好处。与此同时,他也为丁啸天的胆量暗自吃惊,自己的儿子真是愧不如人了。
“管家!安排一下,找人给丁家传个话,就说想要回儿子,就把河西那片地都转给我祁家,还得说明一点,是丁啸天自己找上门来的,这可不是我祁正祥欺负人,哼!”祁正祥一转身,连儿子的伤势都顾不上看就回屋了。几个壮汉掐着丁啸天的脖子,将他扔到了柴房里看管起来。
丁寿田慢慢地睁开眼睛,发现只有丁四在眼前。失去儿子的愤怒已经被新的失败消磨光了,他不知道应不应该怪小儿子,但是无论怎样,这个哑巴亏他丁家是吃定了。他再次闭上眼睛,缓缓地对丁四说:“给他地!”
炎刘镇没人知道改朝换代意味着什么。在这熟悉的深秋时节,人们像往常那样生活着,关注着他们熟悉的丁祁两家。大多数人的生活都和他们有关,但是和谁胜谁负无关,就连双方械斗死了人,人们也认为是天经地义。死人不过是他们下一次争斗的筹码而已。
丁啸天坐在祁家柴房的地上,双手被反绑在身后,两条壮汉在门口来回走动,不时向屋里张望。他双手火辣辣地疼,但没吭一声。灌满他全身的仇恨燃烧着,但又逐渐在单调的时光中熄灭。他毕竟只是十岁的孩子,他想念一切,包括爹爹,印象已经模糊的亲娘,他的堂弟,也是他的跟屁虫——丁文才,以及伺候他的小丫头红杏。泪水涌满眼眶,就像感情的洪水充满他的内心。但是,眼泪还没落下来,仇恨的火星又在莫名的大风中一下子腾成火焰,迅速灼热他的全身。他抬起右脚狠狠地踢了自己左腿一下,以此惩罚自己的软弱。
门开了,壮汉一把提起丁啸天向外走去。祁家的头面人物站成一排,看着这个满眼怒火的孩子,竟都有些说不清的愧疚。祁正祥把手一挥:“走!我看他姓丁的还有什么能耐!”
一行人向镇子北头的土地庙走来,这是丁祁两家可以见面的地方。祁正祥一边走一边想,势均力敌的两家如今终于由他占了上风,但他竟毫无得意之心,他给丁家种下的伤害已经化成暗暗的恐惧,这股恐惧似乎像火一样,迅速烧毁了他目前的胜利。但是在现实中,他一定要延续这个胜利,支撑自己和祁家。
丁家的人早已经在土地庙等候了。庙里的道士小神仙在神像前的八仙桌旁侧坐着,不停用言语安抚着居中而坐的丁寿田。
丁寿田一眼看见了祁家人群里的丁啸天,怒火腾空而起,但脸上仍不动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