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8月7日 星期四 09∶27AM
李白的电话通了。可没人接。最后话筒里传来冷冰冰的“你拨的用户已将电话呼转到全球呼服务——”我便挂了。拿着电话想了想,还是给倪燕回了过去。她是昨晚子夜打来的,那么晚打过来,会有什么事吗?我不确定。她一贯是一个理智的人。一个冷静的人。在我的印象中,她不曾有过让我瞠目结舌的举动。可人是会变的。想起那天见她的情景。我仍然觉得奇怪,好像我们彼此认识的是另外一个人。我不确定我们是否在用化身交往,真相跳出来,我们反而不承认了。
“何为,你在哪里?”电话通了,倪燕那冷静的声音出现在了耳边。
“我?”我踌躇了一下,看了看四周的情景,笑笑着说了一句,“天边啊。远在天边。”
“胡说。”
“呵呵,哎,你昨晚给我打电话干吗?”
“我昨晚打了吗?”
“——”
“逗你呢。抱歉,我昨晚喝多了。后来把120都喝来了。不记得昨晚都给谁打了电话,都说了些什么。”
“你搞什么?”
“结婚了,高兴啊!”
“呵呵,是吗?这可不像你。”
“终于要嫁出去了,能不高兴吗?再过两年就没人要喽。”
“——”
“你怎么不说话?”
“哦。没事。我只是记得,好像,好像原来你不是这样的吧。”
“呵呵,是吗?那我原来什么样?我自己都不记得了。你还记得?”
“你现在不会是在医院躺着吧?”
“那倒不至于。哎,说正经的,我明天结婚了,你打算送什么给我?”
“呵呵。”我眯着眼睛,一对夫妇牵着一个孩子从我面前经过,孩子五六岁的样子,黑葡萄似的眼珠子直愣愣地望着我,我冲她做了个鬼脸,对着电话说,“我写封情书给你吧。”
“——”话筒那边安静了一下,忽然响起一阵夸张的笑声来,“呵呵,好啊,你敢写我就敢看。”
我冲那个远去的孩子挥了挥手,“那你得在婚礼上念,反正你那个英国老公也听不懂,我一定写得文采飞扬,让你感动得痛哭流涕,做个逃跑新娘,然后我们一起私奔,浪迹天涯,你觉得怎么样?”
“呵呵。不怎么样。”
“那我就不写了,留着,等你老了再寄给你,让你后悔终生。”
“臭贫。就你贫。哎,我听刘苗苗说你现在在外地呢,你去外地干吗?”
“听说你要结婚了,我还不赶快跑啊,留在北京睹物思人,那还不哭得稀哩哗啦的。多丢人啊。”
“呵呵。”倪燕在电话那头笑了笑,然后忽然一本正经地说,“何为,你好好的吧,少抽点烟,早点睡,对女朋友好一点,以后我不会那么晚给你打电话了,放心吧。”
我举着电话不知该做何反应。倪燕在电话那边还说了几句,然后就挂了。我皱着眉头想了想,你这算是移交吗?这话怎么听都该由我来说啊,错位了吧。
我看着苏婷的电话号码。犹豫着。拨了又挂断。忽然觉得自己不了解她,也不了解自己,更不了解身边的任何一个人。人们都在用一种怎样的方式生活呢?坐在街上,阳光照下来,人群一拨一拨地在面前涌动。一个路人守着三个条纹状的包裹缩着脖子站在路边抽烟。不觉中,我们目目相视起来。他似乎不知与人对视的冒犯,我也就无视与他人对视的规则。我们对视了十秒,抑或更久。他全然冷漠,我故意萧条。那一刻,我们是石头,是马路,是风。没有人知道你是谁,没有人知道你要往哪里去。人们就这样彼此适应,彼此默不关注。
我点了一根烟,无声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一个女人牵着一个孩子从我面前经过,女人挎着一个菜篮子,芹菜,豆腐,下面还隐藏着一些什么。孩子手里抓着一个苹果正边走边吃,眼珠子四处打量着。我和他目光对视了一下。他望着我,又挪向了别处。我抽了口烟,看了看那个女人。
韩佳子。是的。我看到了韩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