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7月13日 星期五 09∶11 PM
北京申奥成功那晚,我和韩佳子同居还不到一个月。我们在家看电视,萨马兰奇一喊北京,韩佳子呜啦一声只差没跳上了房顶,搂着我叫啊跳的,跳了半天最后义正言辞地说,当家的,在这举国同庆的大好时光里,咱们干一下以示庆祝吧。随后我们就认认真真地开始干了起来,干完以后,两人汗流浃背的活像两只猴子。那时我们租住的还是一套很便宜的半地下室的一居室,面积很小,三四十平米,只有下午四点到六点的时候客厅里会有点阳光,卧室则是常年黑暗,大白天都要开灯,除了一台电视机,厕所里还有一台热水器,无论冷热水都从那出,刚开始来看房子的时候,我还觉得条件不错,起码有个名牌热水器呢——西门子啊,谁知道是我看花了眼,明明是东门子,我硬是生生给看成了西门子。东门子和西门子的区别就是:水流极小,小到有如孩儿尿尿,无论你如何拧动开关,它自岿然不动。因此,你就想象一下两具年轻鲜活的肉体,刚刚大干了一场,正大汗淋漓,却只能站在一条以毫厘计算的细微水柱下沐浴的情景吧。当然,如果你着急的话,可以先到厨房打桶水,然后提到厕所里,东门子开着,再用一个勺子从桶里往外舀水洗澡,两下交流,你便以为速度快了很多。有时佳子洗澡时我便给她打水,我洗澡时佳子也帮我打,她小胳膊还挺有劲的,但有时洗着洗着,两人忍不住难免又干起来,干完了这澡也就白洗了。但佳子说得好:我们不能为了害怕洗澡就不干了吧,这是一个做人的问题。对于她这一点,我深表赞同。但那晚我们克制住了欲望,就只干了一次,随后两人在厨房里连轴转,我浇了个透心凉,她洗了个通体爽,两人往身上扑了点痱子粉,佳子将头发随意地扎了个鬏,一副北京胡同串里的姑娘架势,我穿着拖鞋大短裤,两人手拉着手就来到了大街上。
街上的人看上去就像发了疯似的。四处都是汽车在摁喇叭,三轮摩托都上长安街了警察也不管,人人都挥着国旗在街上走,还有往自己脸上贴的,烟花也在放,个个脸上喜气洋洋的,就像人人中了彩票,就等着去兑奖了。佳子不知从哪里捡了面小国旗,也在手上挥来挥去的。长安街上到处都是人,挤得水泄不通。我和佳子随着人流走着,人群很高兴,我们也就很高兴。印象中,那个夜晚所有的人似乎都在笑,我看见一个四五岁的孩子被父亲放在自己的脖颈上,挥舞着一面国旗,小嘴乐开了花。他知道他在乐什么吗?那他为什么也乐得这么兴奋呢?人群会隐藏奥秘,人群会无故传染,就像我和佳子,走着走着不由自主地便开始乐起来。佳子问我,你傻乐什么呀?我又问她,你傻乐什么呀?两人不说话了,牵着手又开始乐,傻乐个没完。
路上时不时就有穿着朋克装的男人骑着摩托一队一队的在路上狂飙,后座上往往是一个身材苗条的女人挥着国旗,四处呼啸,一副现代骑士的样子。然后我就想起了李白。我给他打电话,两人扯着嗓子在电话里喊,他告诉我他那天就在附近的一家酒吧演出,问我去不去看。我挂了电话和佳子商量了一声,佳子说我还没看过他们演出呢,走吧。然后我们就去了。大概走了三四站地。从东直门外斜街一直走到了朝阳公园东门的酒吧街,一路上到处都是涌动的人流,好像整个北京城的人那晚都上街来了。我们走在人群中,也觉得挺带劲,路上买了一瓶水,两人你一口我一口的,玩儿似的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