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制服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一脸恼怒和窘迫的神色瞪着我。我将警棍轻轻地放在桌上,再顺手拍了拍,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进了候机厅。当我数到第十一步时,果不其然,后面又响起了一阵哄然爆笑。我皱着眉头心想,唉,佳子啊,这可不能怨我啊,我信守承诺保管了七年,费尽心机好不容易躲过了三任女朋友,历经风风雨雨,最后居然在这栽了。你说我们是不是有缘无份啊?唉——
我叹着气,一把将包甩到了肩头,摇着头就上了飞机。
小飞机上的怪男人
2008年8月6日 星期三 05∶16 PM
如果有人来问我,这二十几年来你都干了些什么?我想我将如此答复他:迷茫。
在我年轻一点的时候,我曾经试图一劳永逸地解决掉一些问题,我指的是一些哲学问题。比如人为什么要活着,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我们又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去活着。诸如此类,等等等等。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最后的结果是什么。随着岁月的流逝,我不仅没能得出什么鬼答案,就连问题本身,也消失在了水面上。睡觉和发呆,成了现在我抵抗现实的两大法宝。我不指望再有什么激动人心的事情发生。我也不相信在我变得所谓成熟了以后,这些问题能自然而然地得以解决。这么说吧,我不关心了。我任由这些问题存在,就像悬挂在我周围的各色空气,我在问题中生活,我在问题中行走,我视而不见,我充耳不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就晃晃悠悠地混呗。我早他妈的习惯了。
可我现在在干什么呢?
我戴着帽子,帽沿拉得很低,连帽衫的帽子也被我套在了头上,帽子上面套帽子,帽沿下还戴着一副大墨镜,我搂着一个黑色大包,缩靠在小飞机里的最后一排,随着颠簸的气流,一个人面无表情地晃来晃去。我不理睬周围人,周围人也不理睬我。脚下是云贵高原绵延的群山。我的脑中是不由自主地胡思乱想。舱窗外有一朵孤独的祥云飘过。
我改签了回北京的机票,直接奔向了昆明。现在我正颠簸在从昆明去往大理的飞机上。我在从白露奔往到韩佳子的道路上。那些漫不经心的时光啊,终究还是没能逃过。我闭着眼睛将自己深埋在那个狭小的座位上,任凭脑中的画面飞速闪过。我看见李白的脸。我看见杜枫的脸。我看见那个停电的夜晚。我看见扑扑临走时回望的眼神。我看见我站在原地,一遍遍的对苏婷说“我不想结婚了”、“我不想结婚了”、“我不想结婚了”。我看见了断桥。我看见将丝巾抛落后的白露。我看见烟花映衬在她往日的脸上,她说“你啊,是一个笨男人”。我还看见了什么,天啊,我还看见了什么。我看见了倪燕,我看见她流着泪说:“我们都是残疾人,我们都是对爱缺乏能力的人。”我看见她坐在的士上回头望我,渐渐地远去。我听见她无声地在说:“我不爱他,我不爱他啊”。
叮咚。叮咚。我猛地睁开了眼睛。一个长得很爱国的女人站起来告诉大家,说飞机马上就要降落了,请大家做好准备。我面无表情地看了看舱窗外,那里是一片绿茵茵的景象,远处错落有致的城市,云雾中隐隐地透着光亮。我听见旁边的旅客在小声地惊呼,那是来度蜜月的年轻夫妇吧,看他们夸张的表情,幸福简直就像他们的皮肤,非要穿在外面示众才甘心。看着他们,我压低了帽沿,几乎想把整张脸都埋起来。
佳子,我来了。我来了,佳子。
她是我来北京的第一个女朋友。我们认识在七年前。七年——以前。她还会记得我吗?我倒是一直没有忘记她。因为我后来再也没遇见过她这种类型的女孩。她是一朵不折不扣的奇葩,是每个男人都梦想过的经典类型。那年她二十四岁,比我大两岁。她非常漂亮,身材尤其好。更重要的是,她的黄色笑话讲的比我见过的任何男人还好。
我还记得她一个精辟的细节。一天深夜,我们都躺在床上看书,她忽然叼着烟若有深思地说,中国人真是淫荡啊。我一愣,她接着说,你看,你把这个“咬”字拆开来看看?还真是蕴含深意呢。我瞠目结舌地看着她。她冲我假意一笑,做个鬼脸,又埋头看书去了。
你能确定当时她的小脑瓜子一天到晚在想什么吗?反正我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