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的杰西卡

2008年8月2日 星期六 09∶12 AM

苏婷消失了,我从沙发上醒来后没有看见她。只有扑扑坐在我面前,“喵呜喵呜”地叫着,它又要吃了。它的胃口可真好。我迷迷糊糊地从沙发上爬起来,继续给它搅拌着妙鲜包,它继续疯狂地上蹿下跳着。循环的道具,循环的游戏,循环的生活。可意外发生了。随后我看见卧室门开着,我走了进去,卧室里整整齐齐,从宜家买来的那张木质大床静静地躺在那里,衣柜的门也敞开着,我走过去一看,发现属于她的那一格衣架居然是空的。天啊,我闭着眼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将自己狠狠地抛到了床上。

周末的清晨,女友离家出走,我居然毫不知情。更恐怖的是,离家出走的原因竟然是我的出尔反尔。谁会同情我这种家伙呢?任何一个女人站在我面前想必都会生吞活剥了我,这简直就是一定的。我呆头呆脑地坐在那里,就像一个倒霉蛋,上帝摁了一下按钮,然后一火车皮的垃圾就从天而降,将我埋了个严严实实。扑扑吃完猫粮,步伐优雅地走到卧室门前来,昂着头看我,眼神中仿佛在嘲笑我什么。你这只死猫,你妈走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叫呢,你肯定看见了,你就是故意不叫的,你成心想看我笑话。我恨恨地想着,脑子里乱作一团。

正在这时,客厅里的电话突然响了。我一愣,这一定是苏婷打过来的,一定是她,我真该死,我为什么不打个电话问她去了哪里呢,为什么我不直接去向她道歉呢,我真是个笨蛋,我可以解释,我可以忏悔啊!我从床上飞速地弹了起来,冲到客厅沙发上,拿起电话来毫不迟疑地说:“亲爱的,你听我解释,我不是那么想的,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我觉得我,我,你知道,这或许需要一点勇气,你听我解释好吗?我,我其实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是吗?那你是哪样?”听筒中传来了一个女人冷静的声音,不是苏婷。我顿时僵在了电话这边。“和女朋友吵架了?”有点磁性的沙哑,来自南方的普通话口音,天啊——倪燕?

是的。就是倪燕。就是她。两年前我们在机场分手,她去香港追求她的事业,我留在北京继续厮混。那天看着她的飞机飞走,从机场回来的路上,天空下起了小雪,我坐在机场大巴的最后一排看着车进了三环,眼泪下来了。回到家里,我躲在淋浴喷头下吼了半天,赤身裸体地出来,一个人静静地看着雪花覆盖了整座城市。时光飞速地倒回,我举着话筒,眼前迅速浮现出了那天大巴后座上的那一个辛酸的男人。

“不会还没听出来吧?——是我。我回来了。”听筒里的声音将我拉了回来。

“——哦,哦,你回来了,我知道,我知道是你。”

“和女朋友吵架了?”

“呵,算是吧。”我把话筒挪开一点,闭上眼睛,长出了一口气。我注意到她那边有淡淡的音乐,像是某种酒吧咖啡馆之类的场所。

“我刚才在东方新天地碰见了李白,他告诉了我你家的电话。刚才我还在担心如果你女朋友接了电话,我要怎么解释呢。呵呵。”她在电话那边像是自嘲似的笑了一声,听我没有反应,接着问道,“怎么,后果很严重?”

“啊,没事。小问题。——你怎么回来了?”

“你说呢?呵呵。出来坐坐吧,还是在老地方,我等你。”

话音刚落,电话就挂了。还是这样,一点都没变。我听着听筒里长长的啸叫声,皱着眉头把话筒放了下来,咔嚓。我靠在沙发上,望着客厅发呆,窗外传来了几声鸟叫,苏婷的大幅写真照片悬挂在墙上,像雅典娜女神一般注视着我。书架上罗列着我们的合影,穿着各式服装摆着各种造型的合影。扑扑听见鸟叫声噌噌噌的几个跳跃便蹿了过来,贴着窗玻璃,嘴里不断的发出唬唬的声响。鸟儿隔着玻璃窗自顾自的唱着,根本就没有搭理它。我愣愣地看着它们,实际上我又并没有看着它们。好吧,我承认眼前有点混乱了。我点了一根烟,深吸了一口后,决定给李白打个电话。

李白的真名就叫李白,也不知道他父亲当年是怎么想的。是想让人记忆深刻,还是出自对那个唐代大诗人的崇敬,总之每个听到他名字的人第一反应都是一愣,然后下意识地“哦”一声,有喜欢开玩笑的还会说声“久仰久仰”,他倒是一副处之泰然的样子,欣然接受。总之,他就是这么一个家伙。

“哈哈,你小子,我就知道你会打电话给我,苏婷没接到吧?”他劈头就说了这么一句,嬉皮笑脸的。

“嗯。”

“她不在家吗?——出了什么问题?”李白似乎听出了我的情绪不对。

“小问题。”

“比如?”

“比如苏婷消失了。”

“啊?怎么了?是倪燕的原因吗?不至于吧,老朋友打个电话而已,更何况人家都是要结婚的人了,对你早没兴趣了,啊,对了,人家现在不叫倪燕了,叫杰西卡,人家现在都已经是洋人了——”

“等会,你说谁要结婚了?”

“倪燕啊。她这次回来就是专门结婚的。哎,你知道她和谁结婚吗?哈哈,就是刘苗苗他们公司的那个,那个神神叨叨的英国人,嘿,就是上次他在酒吧和我们说过的那个,那个让苗苗神经到快变态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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