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要留白:最美莫过花未全开月未满

禅宗有一种境界,叫做“花未全开月未满”。意思是,花在没有完全开放和月亮没有完全圆的时候是最好的时候。于丹老师在《<论语>心得》中也说:“花一旦全开,马上就要凋谢了,月一旦全圆,马上就要缺损了。而未全开,未全满,仍使你的内心有所期待,有所憧憬。”因为这个时候可以有期待,可以有改变,一旦花开月圆,则成定局,等待的结果必将是花枯萎、月损缺。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可人们偏偏把十五作为每月的望日,节日也常常选择在十五,没有放在十六的。因为这是自然万物的最佳状态,也是人生意境的最佳之时。“花未开全月未满”,才是意境最佳时。所以,凡事都需要有个一个距离,有一个度。这个“度”就是我们需要的“留白”。

水满则溢,月满则亏,花满则谢。这是古今的常理。其实,在自然这个上天造化的艺术中,留白的表现无处不在。

昙花一现的无涯惊艳,不如空谷幽兰的淡然悠远;流星划过的绚若飞火,不如天角恒星的默默发光;江河流过的滚滚东逝,不如万里海洋的波涛亘古。

“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黄山风景的秀美,关键就在于留白。如何留白呢?在于云海。去过黄山的人,一定领略过云海的朦胧。

黄山大小山峰、千沟万壑都淹没在云涛雪浪里,以峰为体,以云为衣,奇峰怪石和古松隐现云海之中,就更增加了美感,“美、胜、奇、幻”之名享誉古今。阳光照耀,云更白,松更翠,石更奇。流云散落在诸峰之间,云来雾去,变化莫测。风平浪静时,云海一铺万顷,波平如镜,映出山影如画,远处天高海阔,峰头似扁舟轻摇,近处仿佛触手可及,不禁想掬起一捧云来感受它的温柔质感。忽而,风起云涌,波涛滚滚,奔涌如潮,浩浩荡荡,更有飞流直泻,白浪排空,惊涛拍岸,似千军万马席卷群峰。待到微风轻拂,四方云慢,涓涓细流,从群峰之间穿隙而过;云海渐散,清淡处,一线阳光洒金绘彩,浓重处,升腾跌宕稍纵即逝。云海日出,日落云海,万道霞光,绚丽缤纷。正是“海到尽头天是岸,山登绝顶我为峰!”

其余诸如庐山、峨眉,它们的秀美大体都类似于此。

每一次出远门,最兴奋的时候不是在到了目的地的游玩,也不是在归途中的回味,而是在去往目的地的路途上。每个人的兴奋汇聚成一种气氛,这种气氛又感染其中的人。坐在车上,望着窗外闪过的风景,听着呜呜的鸣笛,心里总是忍不住泛起波澜。这就是因为心中对于未来的旅程有所“留白”。

人生最美好的时候,不是二十几岁的风华正茂的美丽,而是十五六岁的含苞待放的青涩。因为这个年纪,我们还没有被世俗所污染,还保留着童真,还有着成长的空间。根本在于,我们的心灵有所“留白”。

不仅从年龄上,整个人生都是如此。清代曾国藩对“留白”把握得最好。他经常在心中反复念叨“有福不可享尽,有势不可使尽”,“治生不求富,读书不求官,修德不求报,为文不求传”。这里面蕴涵着深刻的人生之道:“凡事当留余地,得意不宜再往”,“势不可用尽,功不可独享,名利要让几分,盛时要做衰时想,刚柔相济,无为而无不为”。

曾国藩领兵灭了太平天国到了功成名就的时候,立刻自行裁撤湘军,并自行扶植起一个对手淮军。五十五岁时,辞去一切职务,注销爵位,提前退休。他这样做,既打消了清廷对他的猜忌,又让自己安享晚年。将书房取名“求阙斋”,更体现了他注重“留白”的处世观念。于是,有人曾这样的评价他:“立德立功立言三不朽,为师为将为相一完人。”

仔细想想,人生之事莫不如此,人生之道莫不如此!

“花未全开月未满”,不是要“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地放弃追求和发展,只是要做事掌握分寸,留有一点余地,得到的往往是海阔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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