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再次启动后顾云声轻声说:“毕业后我第一份工作是在电脑报做编辑,做了一年多,有一次到T市看朋友,结果刚住下三四天,他不晓得在外面吃了什么东西,急性盲肠炎住院。他是情景喜剧的编剧,每个月都要出几集戏。救护车来了还拉住我的手说截稿期快到了,他手头的几集还没动笔,求我替他先凑个字数。我看他痛得那个鬼样子又可怜兮兮开口了,头脑一热就应承了。后来……那几集收视率不错,电视台来找我,收入比作个编辑好得多,我也喜欢T市,就跳槽,然后混到今天……总之是无心插柳阴错阳差。哦,开过了,你等我倒回去。”
江天并没有急着下车,而是说:“昨天我和黄达衡两口子吃饭,他们也说到你……”
顾云声飞快地打断他:“谢谢你至今没有拆穿。”
江天起初错愕,很快又若无其事地也打迷一样回话:“十年前我就是同谋了,你不是也没说破吗?”
气氛无可避免地变冷了。顾云声冷淡地想,果然不能只留他们单独相处,更不能踏入早该被彻底忘记的事情。还有什么不能忘记呢,他们本来应该就像兄弟一样。
他低头看表:“时候不早了,你最近也很辛苦,早点休息吧。哪天约黄达衡和何彩出来吃个饭,现在黄达衡伺候何彩,简直比伺候熊猫还用心。看他们这样,也蛮好玩的。”
“我事先一点都不知道,准备晚一点托系里的秘书寄一套古建筑的手办回来。”
“搞不好你送出去了,小孩还没玩到,他们两个人就先兴致勃勃地装上了再搁在柜子上摆起来。”
仔细一想确实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江天笑了;顾云声想想黄达衡与何彩趴在地板上拼模型的样子,也觉得好玩,一起笑过之后顾云声又说:“所以还是不要在小孩还小的时候就刻意地把他往你们的路上引。不然日后学非所用,搞不好才郁闷了。”
江天本来想说“那只作个兴趣也好”,又因为回想起什么,收住了话头。这下确实也是可以把所有的话题暂时告一段落了,于是他说:“那我先走了,今天谢谢你送我。你也早点休息。”
“这么说就太见外了。应该的。再见。”
“再见。”
目送江天的背影消失在门后,顾云声重重吐出一口气,往座椅上一倒。莫名其妙地一个念头滑过脑海:是啊,最初的时候,他可是一心要做科学家的。怎么就走错路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