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何彩辞去顾问之前,她和那部定名为《永宁》的片子的导演白翰有过一次深谈,谈话的结果用顾云声的话来说可以简而归纳为“给白老爷这个三分钟一个主意的自High型选手又指出了一条不把身边人折腾完决不罢休的新路线”——白翰铁了心思彻底推翻原先用点好卖的皮相赚一票给公司上下好好过个年的初衷,竟是一心一意要拍部正儿八经的历史剧了。
顾云声想到那天白翰找上门来的眼睛,都觉得怵:绿油油的,像狼。
这个念头一上来,正坐在会议室里等人来开会的顾云声不由得一个激灵,却不想自己面上的神情变化引来了旁边人的注意,轻声提醒了一句:“云声?”
“……啊?”顾云声心不在焉地转头,对上林况的眼睛,一下子又定了神。
“怎么回事?蔫了?”
林况和白翰一起有个公司,规模不算大,是《永宁》这部片子的制片方之一,也负责日常拍摄中的一些杂事。这公司虽然是两个人的,但大小事情特别是帐目都是林况在管,所以不管有什么大小会,白翰嫌烦甩手躲掉可以,林况却是场场都要在。
在场的又只有林况的小秘书,顾云声就嬉皮笑脸地胡说八道:“被当牛马一样使唤了一个月,每天白老爷都拿鞭子在后面抽着,就算是九尾狐狸也给折腾死了啊!”
林况闻言轻轻皱了皱眉:“又喝了多少?”
顾云声摆摆手:“不多不多……你知道,我不能喝。”
“对你这种酒鬼,要治宿醉就两个法子,一个是吃饱了好好睡一觉,一个是再来杯威士忌加冰。”
“哦?我觉得还是后面那个好!”顾云声一本正经地答。
林况不以为然地摇头:“白翰和你,都没救了。那次也是,喝得连路都走不好,脸和死人一样白。云声,以前我不说你,最近过头了,你悠着点。和自己过不去干什么。”
“林况你别把我和白老爷放在一起比,我就喝喝酒,要死死一个,他这种,还拖着人一起陪葬,再说要不是他心血来潮临时要改剧本,我也能多睡点少喝点是不是?”
“白翰同何老师谈得很投机,有些新点子也很正常——要是一门心思走到黑,那就不是白翰了。结果她却不做了,这叫我们都有点为难,但剧本总是要改的,第一稿你起的,你再改也比别人容易些嘛。”
顾云声本来只管笑,听他扯到何彩,倒是稍稍收了一点笑容说:“他们两口子三十多岁才好不容易有了这个孩子,确实做不了。如果是我知道这个事情,也会替何彩辞掉要她好好歇着。何况我看以前那版不错啊,有白老爷的名声震着,你幕后张罗,再捧几个小姑娘,名利双收,不是挺好……”说着说着,欲速加快,又不正经起来。
“……顾云声你这小子就没一句正经话!”
随着开门声,白翰风一样地刮进了办公室,唬得正坐在桌子上说笑的顾云声一个没留神,差点被这阵风刮歪,忙一撑桌面,跳下了桌子,若无其事笑着打起了招呼:“白老爷到了!”
每次看到白翰,他都觉得此人与其说是个导演,毋宁说更像一个时刻处于戒备状态的军人。他高,而且挺拔,走路像一阵风,说话果断有力,善于拿主意和说服别人,不乏行动力。重要的是,他看起来非常诚恳自律。须知在这个圈子里,哪怕只是看起来如此,也已经是罕见之尤了——更何况他还有一张迷人的脸?
白翰停下脚步看了他一眼,脸色平平,轻轻扬了手上的剧本:“这一稿我看完了。”
顾云声暗自喊了声苦:这么快?明明今天凌晨两点才发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