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平的母亲没跟人跑的时候, 开着个不大不小的饭店,在这县城里也是个不大不小的老板。她母亲给她雇的一个厨师保媒,左一个右一个的看,厨师都没看好。咋就都没看好呢?厨师说起码得照姐这样的找,姐就是标准,姐瞅着就是魅力。一来二去,就把燕平的母亲说动心了,两人就暧昧上了。忽然有一天,俩人蒸发了,带走了家里积攒下来的六七万块钱,只留下个纸条,说是到南方开饭店去,如果当面跟男人说怕不同意。后来就没了她一切的音信。
他们家的事在这孙吴就没人不知道。男人觉得在人们的面前抬不起头,闺女也觉得在人面前抬不起头,闺女念完了初中就到外地打工了。其实就是不愿意在孙吴呆着了,在人面前抬不起头,伤自尊啊。闺女这一出去啊,连春节都不回来,一晃好几年没见她的影了。
在孙吴刑警队的会议室,金牛警方的来人听着燕家的故事,都听得挺沉重。
后来在接受我的采访时贺伟说:“一切都有原因,肖远方走上犯罪的道路有原因,那个燕萍做了歌厅的小姐也是有原因的。”
“这燕萍的父亲,是退伍军人,退伍前是部队炮兵营的营长。转业后被安排到县林业局,做了个中层干部——护林队的队长。这人五十多岁,但是满头的白发,看起来像七十岁的老头。媳妇的事,闺女的事,对他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闺女出走时也像她的母亲一样,就给留了个纸条,而后就没了踪影。我们这地儿不大,我们几乎对这里的每一家的情况都有点了解。”孙吴刑警队长介绍着燕平家的情况。
“那我们可以直接接触燕萍的父亲。当然,我们也得做着石寒秋就在他家的准备,甚至曹志达也在他家的准备。”贺伟做出决定。
当然,还是在白天的时候,燕家就已经被监控。那是一座带着院落的楼座子,大门紧锁,住宅的门紧锁。满院种的都是蔬菜,但是在秋季的阳光之下,菜园凋敝着。贺伟决定在夜晚造访燕家。
晚饭在刑警队的食堂吃,东道主上了白酒,说是少喝点,这边晚上已经有点冷了,这南边来的客人可是都穿得有点少。贺伟瞅着酒就有点愣神。
杨洪生瞧着贺伟的神情就乐了:“老贺,看见酒就有点过敏是不?”
贺伟苦笑:“有点。”
“少来点,跟梢的也不能跟到这儿啊。”杨洪生说。接着他就给孙吴的警方陪同人员讲起老贺的故事。
有一回贺伟处理一起刑事案件,一方托了关系找到老贺,老贺把对方塞到兜里的钱给塞了回去,案子该咋办就咋办了,结果和送礼的那方结仇了。那人跟老贺较劲了,开个车,老贺上班,他跟到单位门前,老贺出单位,他还是跟着;老贺饭店吃饭,他在饭店门口守着;老贺进了包房,他就外边的散台吃饭,或者要两瓶啤酒独酌独饮;老贺下班,他还是跟着,看着你到家了,他也下班。跟了一个多月,有一天他终于发现老贺在中午的时候被一拨人像绑架似的带出了刑警队,带到了酒店,老贺终于喝酒了。这人就守着,守到了中午一点三十分,一点三十分是上班的时间,这人挂电话了,挂到了市局的督查室,还报了自己的姓名,他说自己就在跟前看着呢,如果督查室不来处理,他就立即举报督查室。
督查室来人了,那人立即上前,直接就带人到了贺伟的面前指着老贺说:“就他工作时间喝酒。他穿的是便装,可你们肯定认识,这可是咱市的刑警队副大队长啊,你们咋能不认识!如果他不承认喝酒,咱们立即检测,检测的钱我拿!”请喝酒的人就嚷了:“知道我们为什么请贺队吗?我的父亲在街上被一个骑自行车的刮倒了,躺在地上没人管啊。赶上贺队从旁经过,立即停车,将老人送到了医院。这年头,老人要是在街上被刮被碰了,没人敢管啊,怕被讹啊。人家贺队管了,我们能不表示表示吗?人家贺队不来,是我们硬给拽来的。人家贺队不喝,是我们硬给灌的。要处罚就处罚我们吧!拘留也成。”督查望向举报人。举报人一摆手:“别看我,我看你们呢!看你们咋处理!”这老贺啊,只好大手一挥:“我,确实喝酒了,违反了条例,我,愿意接受处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