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满足哈佛大学的语言要求,对我来说是个不小的难题。我在林肯学校没有学过经典语言-杜威的理念认为希腊语和拉丁语与现代世界无关-而我根据哈佛大学的毕业要求,必须要熟练掌握两种语言。我的法语程度已足够我在大学二年级的时候应付一门现代课程-法国文学,由着名学者安德鲁·莫里斯(AndréMaurice)教授用法语讲授。
德语却是另外一回事。我发现很难跟上入门课程,因此在第一个学期结束的时候把它放弃了。我的目的是通过阅读考试,为了准备考试,我决定到慕尼黑度过1933年的夏天,以便学习德语。
我住在汉斯·德弗莱格夫妇经营的一家膳宿公寓里,每天跟极具才华的老师伯曼女士上德语课。她的“沉浸式”强化训练计划很有效果。虽然我在夏天结束的时候还不能翻译歌德的作品,可当我那年秋天回到哈佛的时候,却通过了阅读考试!
德弗莱格夫妇在巴伐利亚艺术圈非常有名。我房东的父亲-弗朗兹·冯·德弗莱格是位备受尊敬的19世纪浪漫主义艺术家。德弗莱格太太对她的客人非常感兴趣,周末开车送我们去参观巴伐利亚附近的地区,有时甚至走得更远。她非常熟悉德国艺术和历史。我们参观了许多历史古迹,包括在巴伐利亚南部比比皆是的洛可可式教堂。在参观的过程中,她向我介绍了杜勒和克拉纳赫的绘画作品,以及蒂尔曼·里门施奈德的木刻。德弗莱格太太讲解了宁姆芬伯格宫(NymphenburgPalace)的建筑秘密和美丽的中世纪城镇的发展,比如罗腾堡和纽伦堡。我开始懂得欣赏巴伐利亚人娱乐的方式,对创造出这些奇迹般艺术作品的德国历史和难以置信的文化产生了一种感觉。晚间,我们常去慕尼黑着名的HofbrauHaus-那是一个巨大的啤酒屋-一边豪饮着啤酒,一边跟着庞大的人群一起唱歌。
与此同时,我看到了希特勒正在创建的新德国,而我所看到的一个侧面让我感到不安、不适。德弗莱格夫妇把我介绍给了希特勒的密友之一厄恩斯特·普茨·汉夫斯塔恩格尔-他在20世纪20年代和30年代希特勒当政期间负责处理媒体关系。普茨高高的个子,一头茂密的头发,有一种艺术家的随和气质。他有一部分美国血统,毕业于哈佛大学。人们对他毕恭毕敬的态度表明了即使在那个时候,人们已经对德国意志坚强的新领袖身边的任何人都产生了恐惧感。后来,他与希特勒决裂,逃到了美国。
希特勒上台刚刚几个月,人们已经开始悄悄地议论盖世太保,而且有报道说起了关押新政权反对派的“集中营”。关于德国行政部门内驱除犹太人和犹太人后裔的第一批法律已经实施。对于反犹太人的最狠毒语言得到公开默认,我个人感觉无法忍受,但绝不是因为正在教我学习的伯曼女士是个犹太人。我同样痛恨的是,有些人似乎没有经过认真思考就接受了纳粹的断言,即犹太人是德国所有经济问题的祸根,理应得到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