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题和工作方案确定后,许好好开始东奔西跑与相关教授沟通,征求学生意见,夜以继日地收集资料制作网站、文字、图像等,并与融医大附属医院沟通,广泛收集病例,逐一挑选、整理。在制作课程内容时,许好好建议更加注意结合临床,减少实习中的切片观察,加强大标本观察,她的提议得到了教研组的肯定……超强负荷的劳作后,课题结束了,许好好却病倒了,被送进了医院,诊断书上清清楚楚写着:缺铁性贫血、心肌劳损。
朱荔带着几个研究生提着大包小包的营养品来院探望,满口的溢美之词和歉疚之言。离开时,她趁着四下无人,按住好好的手,低声说:“我知道了你的留校意向,好好你放心,老师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养病期间,许好好听说制作的网站受到了全国专家的好评,不过上讲台介绍网站的是朱荔,得到好评的也是朱荔,两个月后从教研室主任直升副院长的也是朱荔。不过这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好好清楚,她是虾米,朱荔就是鱼,再上头还有鳄鱼、鲨鱼和鲸鱼。至少自己的劳动得到了朱荔的认可,付出的辛苦和做出的成绩也是有目共睹。
后来,好好听说朱荔的确在校领导面前说了自己很多好话,辗转着弄得全校皆知。连一向洒脱的凌雪儿也对好好说:“你那个导师对你真不错,留校有门儿。”事实上,她和朱荔是打过几次电话,却始终得不到导师准确的讯息。在导师的官腔和含糊其辞之间,好好越发了解了她的导师朱荔——学校机关混了这么多年,如同泥鳅一样滑不溜秋,未成定局之前,她是不会轻易许诺的。时间快到了,参加试讲评估的领导已陆续进入试讲大厅。许好好看见朱荔和基础医学院的高院长边走边讨论着什么,朱荔看到好好,冲她点点头。好好刚要走上前打招呼,朱荔突然转头继续往前走,这让好好有点心慌,揣测朱荔是不是为了避嫌故意疏远她。应该是的。直到这一刻,单纯的许好好仍然相信自己的功劳牌和感情牌不至于在朱荔的心中无足轻重。她当下按住慌张的心走向大厅。
门紧紧地关着,里面有嗡嗡的声音,也许是在讨论哪个人选更适合,也许只是研究谁先谁后的问题。过了一小会儿,院长助理从门缝中伸出头来,叫道:“齐敏,方舒娜,进来!”
许好好目送着两个人走进去,继续等助理叫自己的名字。可看得出那个助理的头要往回缩,好好忙拦住他问:“我什么时候进去?”
助理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接着嘴角弯出一抹嘲讽:“名单上没有你。”
这是怎么回事?好好宛如被雷劈中,脑子里瞬间一片糨糊。她在半秒钟之内问了自己好几个问题:什么叫名单上没有我?是今天没有我,还是以后都不会有我?或者是压根我就不在考虑范围之内,早就被PASS出局?可能吗?不可能!好好伸手把住门框,拦住不耐烦的助理, 冲口问出一句挺幼稚的问题:
“为什么?”
年轻的助理几乎要把眼睛翻到楼上,挥挥手仿佛在赶要饭上门的乞丐:“我怎么知道为什么。”说完“哐”的一声关上门。
时间和空间凝固了。不敢走开,也没有理由留下,许好好就那么傻站着。
好好恍惚听到里面传来洪亮的演讲声,隐约是她这几天一直准备的内容,接着就是掌声响起。她不能,也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粗暴地被拒之门外,而且没有任何理由。她仿佛看到眼前有一辆火车轰隆隆开来开去,车窗里露出的都是嘲笑的脸。
等待。隐忍。
就这样熬了两个多小时,演说厅响起了最后一次热烈的掌声。许好好猜测试讲大概结束了,就侧着身子挤进门,在最靠门的角落里找个位置坐下。
毕敏和方舒娜眼神复杂地从她身边经过,她尽量装着看不到。好好远远观察着导师朱荔的动向,直到朱荔走过来,她连忙站起来打招呼,朱荔愣了一下,脸上随即恢复了平静。她和气地向好好招招手,说:“你跟我来办公室吧。”
副院长办公室阳光普照,几盆阔叶植物在墙角郁郁葱葱,显示出旺盛的生命力。朱荔很喜欢这几盆植物,进门放下挎包,就用喷壶喷洒起来,叶片愈发青翠欲滴。许好好也不说话,看着导师慢腾腾地坐到皮质办公椅上,拿起水杯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