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晔眨眨眼睛说:“我还是不明白。”“就是说军队的买卖是上百年历史形成的,更是有老规矩管着的,是不能随便乱来的。”“哦,我明白了,说了半天就是一句话,这军马买卖您是不能分给我表哥的,是吧?”这时,坐在一旁半天没有说话的王大先生插话道:“有句俗话不知道您听说过没有?” “什么俗话?” “叫做‘买卖争分毫’,送人送匹马。” “我明白了,就是说在这件事情上大掌柜和大先生是不给我面子了?”
古大掌柜:“对不住了,大格格。”娜晔不乐意地道:“既是这样,一句话就得了,何必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大掌柜、大先生,告辞了!”
娜晔起身向外走去。娜晔气呼呼地走出大盛魁客厅,穿过内院走向外院门。从早上到现在,她一连碰了两个钉子,心里十分气愤。从小到大她娜晔还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想到这里,脚下走得飞快。这时,一个小伙计紧跑着追出来,喊道:“大格格,您慢走!”
娜晔没好气地道:“我走得快慢关你啥事!”紧接着,只见古大掌柜也追出来,大先生紧随其后。小伙计大声道:“哎!大格格,您请留步,大掌柜有话要跟你说!”娜晔不理睬小伙计,自顾自地朝门外走去。古大掌柜快走了几步拦住了娜晔,“大格格,您别走这么快呀,我的话还没说清楚呢。”娜晔站住脚,沉着脸子说:“既然古大掌柜你不肯给面子,还追出来干吗?”古大掌柜说:“我是想问一下,大格格您的那位表哥姓字名谁?”
“既然古大掌柜不肯帮忙,又何必问人家的名和姓。” “我问您表哥的名字自有我的道理,”古大掌柜说,“您就告诉我吧,不然我怎么帮他?” “这么说古大掌柜是肯帮我了?” “自然!”
娜晔不情愿地道:“我表哥名叫许太春。”古大掌柜又问:“我再问你,你说的这个许太春与三义泰那个许太春是否同一个人?”娜晔不悦地道:“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样?”大掌柜笑着说:“哎,不一样的,不一样!您表哥真要是三义泰那个许太春事情就好办了。” “这么说,您愿意给他分点买卖了?” “不是,我是知道有一个机会。你可以告诉他,请他试一试。” “什么机会?” “卜泰这个人大格格可知道?” “知道,不就是那个嗜赌如命的大财主嘛。他跟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最近卜泰大概是做庄稼做腻烦了,放出话来要投资商业。
这事大格格不知道吗?” “没听说。” “不知道也难怪,我告诉你,卜泰他放出话来了,有八万两赋闲的银子,想拿出来做买卖,打算找个合适的人代为经营,眼下正在满世界地问寻合适的人选呢。我的意思不妨让你的表哥去试试。你看,我说的不是大好事吗?”
娜晔听明白了古大掌柜的话后,脸色渐渐缓了过来,“古大掌柜,你可真会做人,‘皮儿不想糊了,瓤不想生了’,既不想得罪我,又开脱了自己,你刚才说的不会是推脱之词吧?”
“我这个人是从来不和人开玩笑的,何况是您大格格。”娜晔不相信地道:“古大掌柜是说卜泰肯拿出八万两白花花的银子来给人做生意?天下哪儿有这等好事,他莫非是有病不成?”古大掌柜笑道:“大格格,你自幼深居将军府,对商界的事情多有不知。
归化商界是有规矩的,市面上的商号有这样几种经营方式:有的是独家投资,财东直接管理;有的呢,财东只管投资,管理则是另聘掌柜。其实在归化后一种商号所占比例更大一些。我说的卜泰拿八万两银子做买卖就是这一回事。卜泰他一点不傻,更没有毛病,这是聪明人的做法。有钱投资商业这是明智之举,你想啊,你存钱庄一年只能得五分的利,可是做买卖就可得对半的利,弄好了比这还要多。当然了,要紧的是要聘一个能干的掌柜,不然一年下来把资本赔光的事也有。”
娜晔:“哎哟,这事我还是头一次听说。”
古大掌柜:“其实这是常识。”
“那请大掌柜指点,我表哥该如何去做,才能拿到卜泰那八万两银子呢?”
古大掌柜笑了,“大格格老是八万两八万两的,只要你表哥有本事不要说八万两银子就是八十万两也会有的。我告诉你,大概大格格有所不知,您这位表哥其实在归化商界还有一点小名声哩。这个人我见过,是一个经商做贾的材料,不然我也不会这样说话的。您叫他去试试吧,不要通过什么名人引荐,你就让他自个儿去找卜泰,他们熟识得很呢。”
“真是这样?”
“那还有假。”
娜晔犹豫了一会儿,“好吧,那我就叫我表哥去试试。”
娜晔走后,古大掌柜和王大先生回到客厅继续着刚才的话题,早有小伙计给他们的茶碗里续上了热茶。
古大掌柜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说道:“其实呢,大格格要是一进来就说清楚她的表哥就是三义泰的那个许太春,我早就把卜泰的事告诉她了。这个三义泰和咱有过交道。”
王大先生:“去年和咱做过胡麻油生意,三义泰榨出来的胡麻油味道好,隔着两处院子就能闻到香味儿。”
古大掌柜:“许太春是个精明人,本来买卖做得挺好,可再精明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做了一回树梢生意,一下就做塌了。他不明白根底浅的字号就不能做树梢买卖,还是嫩着哩。……咦,我就奇怪,这个许太春怎么就和将军府攀上了亲戚?”
王大先生意味深长地笑笑,“我看不是什么亲戚,八成是儿女私情。”
“什么意思?”
“将军府的大格格看上了走西口来的许太春,早就有风传。”
“这怎么可能,一个是走西口来的穷小子,一个是将军府的大格格,这……这也差得太远了。”“世事难料,许多事要是单从道理上说呢就很难解释,可事实就摆在你眼前,不信也不行。”“也许是什么事也没有,纯粹是谣传。”大先生打着算盘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谁知道呢,这种事情……”“不过许太春虽说是买卖做塌了,在归化城口碑还不错,东山再起也很有可能。”王大先生停下算盘,“这个许太春早几年跟过卜泰,听卜泰说人很机灵,能吃苦也有胆量。”古大掌柜:“是哩,为了和浩三强争水,许太春独自一人跑到上游开闸放水,也算是一条好汉。”王大先生:“既然连大掌柜都说许太春是一条好汉,将军府的大格格咋就不能喜欢上他呢?”古大掌柜呵呵地笑道:“有道理,有道理!哈哈哈……”